李敏,在经历了那次激烈的冲突和儿子的耐心沟通后,也真正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她以惊人的毅力,克制住了几乎要淹没她的思念和担忧,强迫自己减少了去儿子媳妇家的频率,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视频通话,通过屏幕看看孙子,叮嘱秀秀注意事项,将那份汹涌的爱意,努力约束在一个相对舒适的距离。这份克制,对于习惯了事事掌控的李敏来说,并不容易,但她做到了。
孩子百天前夕,秀秀看着怀里一天一个模样、愈发白胖可爱的儿子,心中充满了柔软的母爱。小家伙挥舞着莲藕般的小胳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偶尔还会发出无意识的、如同天使般的“咯咯”笑声。身体的疲惫渐渐被新生命成长的喜悦所取代,心理上的阴影也在丈夫的陪伴和相对自由的空间里慢慢愈合。她想起了婆婆这几个月来的隐忍和改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些许愧疚。
“一诺,”晚上,她靠在床头,对正在给孩子换尿布的王一诺说,“明天宝宝百天了,我们带他回庄园看看吧?妈……一定很想他,也很想我们。”
王一诺抬起头,看着妻子恢复了红润光泽的脸颊和眼中平和的光彩,嘴角扬起了温柔的笑意:“好,听你的。妈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第二天,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阳光明媚而不炙热,天空是清澈高远的蓝,几缕薄云如同撕扯开的棉絮。秀秀精心给儿子穿上了一身红色的吉祥百天服,衬得小家伙像个年画里的福娃娃。她自己也挑选了一件宽松舒适的杏色针织连衣裙,气色显得很好。
车子驶入熟悉的王家庄园林荫道,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秀秀抱着孩子,看着窗外掠过的一草一木,心中竟有了一种归家的踏实感。这里不再是那个让她感到压抑的“堡垒”,而是承载了许多家庭记忆的地方。
车子在主宅门前停稳。秀秀刚抱着孩子下车,早已得到消息、等在门口的李敏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哎呦!我的小心肝!奶奶的宝贝孙子回来了!”李敏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几乎是小心翼翼地从秀秀手中接过孩子,手臂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贴着孙子那奶香扑鼻、柔软温热的小脸蛋,嘴里不住地念叨,“可想死奶奶了!看看,我们宝宝长大了,更俊了!”
秀秀站在一旁,看着婆婆那副如获至宝、喜极而泣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了。她微笑着轻声说:“妈,我们回来了。”
李敏这才抬起头,目光从孙子脸上移到秀秀身上,仔细端详着,眼中满是欣慰:“秀秀,你气色好多了,人也精神了。好,真好!快,快进屋!外面有风,别吹着孩子!”
一家人走进温暖明亮的客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李敏一早吩咐人插好的新鲜百合的香气,混合着糕点的甜香——她早就让人准备了庆祝百天的红蛋和各式精巧的点心。
李敏抱着孙子在沙发上坐下,简直爱不释手。她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系着红绳的纯金长命锁,小心翼翼地戴在孩子的脖子上,嘴里说着吉祥的祝福语。然后又拿出一个拨浪鼓,轻轻摇晃,发出“咚咚”的清脆声响,逗弄着孩子。
小家伙似乎也很给奶奶面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又慈祥的老人,听着拨浪鼓的声音,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哎呦!笑了!笑了!奶奶的宝贝会对着奶奶笑了!”李敏高兴得像个孩子,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是纯粹的幸福泪水。
秀秀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她端起佣人奉上的热茶,轻轻啜饮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秀秀啊,”李敏一边逗着孩子,一边抬头看向儿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亲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自己带孩子,不容易吧?我看宝宝被你养得真好,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结实。”
秀秀放下茶杯,微笑着摇摇头:“不辛苦,妈。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觉得什么都值了。而且一诺下班回来也帮我很多。”
“那就好,那就好。”李敏连连点头,目光又回到孙子身上,像是随口问道,“你们那边住着还习惯吗?缺什么少什么,一定要跟妈说,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都挺好的,妈,什么都不缺。”秀秀感受着婆婆话语里那份努力克制却又自然流露的关心,心里暖暖的,“就是有时候,还挺想您做的汤的。”
李敏的眼睛立刻亮了:“想喝汤那还不简单!妈明天就煲好了让司机给你送过去!你想喝什么汤?鸽子汤?还是鲫鱼汤?下奶最好了!”
婆媳俩就这样,围绕着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聊孩子的吃喝拉撒,聊他最近学会的新本领(比如试图翻身),聊暖暖和明明在大学里的趣事。气氛融洽而自然,没有了从前那种小心翼翼和无形的压力,只剩下家人之间久别重逢的亲切和共享天伦的喜悦。
王宏源今天也特意提前从公司回来了。他看到客厅里其乐融融的景象,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柔和笑容。他从李敏手中接过孙子,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和眼中闪动的光芒,无不透露着对这个小生命的珍视。
婴儿清脆的笑声,大人愉悦的交谈声,充满了整个客厅。窗外,秋日午后的阳光给庄园里渐黄的树叶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所有的风波、隔阂与伤痛,似乎都在这个孩子纯真的笑容和这个温暖的午后里,被悄然治愈、轻轻放下。秀秀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平静的幸福感。这里,终究是她的家,是她可以放松依靠的港湾。而此刻的回归,不再是被动的安置,而是她主动选择的,与家人共享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