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攥着手机站在咖啡馆角落,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电话接通的瞬间,她深吸了口气:“厉沉舟,林渊都告诉我了,他没有杀那个婴儿,孩子是……”
“你在哪儿?我见你。”厉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打断了她的话。
半小时后,废弃的仓库里,灰尘在从破窗照进来的阳光下浮动。厉沉舟背对着她站在阴影里,苏晚站在他身侧,脸色不太好看。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温然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发颤,“孩子是丢了,不是被他……”
话音未落,厉沉舟猛地转过身,一脚踹在她小腹上。温然猝不及防,狠狠摔在地上,手按在一块生锈的铁屑上,血珠立刻渗进灰尘里,红得刺眼。她疼得蜷缩起来,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厉沉舟!你疯了!”苏晚惊叫着冲过去,扬手就给了厉沉舟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仓库里回荡。“你不是男人!竟然动手打女人!你就是个畜生!”她转向温然,声音发急,“温然你傻啊?他说的话你也信?那全是他演的戏!”
温然趴在地上,小腹的疼混着心里的凉,她抬起头,视线里厉沉舟的脸和林渊递桂花糕的样子重叠,疼得她想闭眼,却偏偏看得更清。“我信错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动手?你是个男人吗?”
“我他妈打醒你个蠢货!”厉沉舟捂着被打的脸,眼神狠戾,“林渊的话你也信?他是什么人你忘了?那时要不是他……”
“够了!”苏晚吼道,蹲下来扶温然,“别跟这个疯子废话,我们走。”她一边给温然擦眼泪,一边瞪着厉沉舟,“你简直不可理喻!为了逼她搜集证据,连这种打人的卑鄙手段都用得出来!”
厉沉舟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逼她?我是在救她!”仓库里的灰尘落得很慢,苏晚扶着温然的手突然收紧。他看向温然,眼神里带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你回去好交差。”
温然愣住了,眼泪挂在睫毛上:“什么……交差?”
“你就说,”厉沉舟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像刀,“你来跟我对质,被我厉沉舟打了,你恨我,跟我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温然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明白过来。他是要让她彻底取得林渊的信任,用这一巴掌,用这场决裂,给她铺一条“干净”的路。
小腹的疼还在蔓延,可心里的疼更甚。她看着厉沉舟冷漠的脸,又看了看苏晚眼里的不忍,突然觉得这一切荒唐得可怕。
“为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苏晚把她扶起来,狠狠剜了厉沉舟一眼:“别理他,我们走。”
两人搀扶着往外走,阳光落在温然苍白的脸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阴影里的厉沉舟,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个没有温度的剪影。
原来所谓的“真相”,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换。而她,不过是这场博弈里,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温然被苏晚扶着走出仓库时,阳光晃得她眼睛发疼。小腹的钝痛一阵阵往上涌,可比起身体的疼,心里那片空落落的麻木更让人难熬。
“先去医院看看?”苏晚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刚才厉沉舟那一脚太狠,温然的脸色白得像纸。
温然摇摇头,推开她的手往前走,脚步有点踉跄:“不用。”
苏晚跟在她身后,叹了口气:“厉沉舟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急疯了。林渊那人心思太深,他怕你真栽进去。”
“栽进去?”温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里的泪还没干,却带着点自嘲的笑,“我现在这样,和栽进去有什么区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被地上的碎石子擦破了皮,渗着血珠。这双手,画过画,握过录音笔,也被林渊紧紧攥在掌心里过。现在却觉得又脏又冷,像沾了洗不掉的灰。
“回林渊那儿?”苏晚问。
“不然呢?”温然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他不是要我‘交差’吗?总得演得像点。”
公交车来了,她抬脚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街景往后退,像一幕幕被快进的戏。车窗玻璃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像张被揉皱的画稿——她原来也会变成自己画不出的样子。她想起林渊递桂花糕时的样子,想起厉沉舟踹过来时眼里的狠,想起苏晚打那一巴掌时的急……这些画面搅在一起,让她头疼得厉害。
到了林渊住的小区,温然站在楼下看了会儿。他家的灯亮着,暖黄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看着竟有几分像个家。
她深吸了口气,推开单元门。刚走到三楼,就看见林渊站在楼梯口,手里攥着件外套,眉头拧得很紧,脚边堆着几个烟头,显然等了很久。
“你去哪儿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又往下扫过她擦破皮的手,眼神瞬间沉了下去,“怎么回事?”
温然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走,刚要开口,小腹的疼突然加剧,她腿一软,差点摔下去。林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喉结滚了滚,扶着她的手背上青筋跳了跳,却没立刻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稳了些,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
“谁弄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扶着她的手却很稳。
温然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刚才强撑的劲儿突然垮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厉沉舟……”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他打我了……他说我蠢,说我信错了人……”
林渊扶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很轻:“我知道了。”
他没多问,半扶半抱着把她带回屋里,让她坐在沙发上,转身就去拿医药箱。碘伏擦在伤口上时有点疼,温然瑟缩了一下,林渊的动作立刻放得更轻。
“他还说什么了?”他低着头,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让我……跟他一刀两断。”温然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他说我不该信你。”
林渊蘸着碘伏的棉签顿了顿,抬眼看她,眸子里映着顶灯的光,亮得让人看不懂:“那你呢?”
温然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自己模糊的影子,又看向他袖口磨出的毛边——那是上次替她挡钢管时勾破的,突然说不出话。原来有些“信”,早在这些碎片里悄悄长了根。
她伸手,轻轻抓住林渊的手腕,指尖不小心蹭过他手腕那道泛红的疤,两人同时顿了一下,像抓住根浮木:“林渊,我信你。”
林渊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给她处理伤口。可温然觉得,他握着棉签的手,好像没刚才那么稳了。
窗外的天慢慢黑透了,屋里的暖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挨得很近。温然靠在沙发上,听着林渊收拾医药箱的动静,心里那份麻木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她不知道这场戏还要演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信”里,有多少是演的,多少是真的。
但至少此刻,她不想推开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