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拉伸至断裂的临界点。
安度因燃烧着璀璨圣光的右手,与那块嗡鸣震颤、散发着冰冷死寂与诱惑气息的霜之哀伤碎片,仅剩毫厘之遥。
身后,毁灭聚合体那由混乱能量构成的致命巨爪,撕裂能量流,已触及他圣光甲胄的后心护板,冰冷的死亡触感先行一步穿透金属!
头顶,王冠的黑痕幽光大盛,冰冷的饥饿感与碎片的呼唤几乎要熔合成一体,疯狂拉扯着他的意志,试图将最后一丝清醒也拖入黑暗的深渊。
三重绝杀!瞬息之间,便是永恒沉沦!
然而,安度因冰蓝色的眼眸中,此刻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父亲的嘱托如同熔炉之火在他灵魂中燃烧,将所有杂念与恐惧焚毁,只剩下最纯粹的目的——必须阻止这一切!
他不是要融合这黑暗,他是要……驾驭它!哪怕只是片刻!以此为筹码,去对抗身后那疯狂的父亲!
“圣光……非是枷锁,乃是意志!”他发出并非祈祷、而是宣告般的低吼,将瓦里安留下的那份沉重守护意志、将自己对艾泽拉斯无尽的责任与爱、将对父亲的痛惜与拯救之心,毫无保留地灌注到右手的圣光之中!
那不再是温和治愈的光,而是凝聚了极致信念、近乎具有实质的……光铸意志!一把由心念锻造的钥匙,或者说……枷锁!
嗤——!!!
他的手掌,终于狠狠抓在了霜之哀伤碎片之上!
预料中的冰冷死亡侵蚀并未立刻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更加恐怖、发生在微观层面的惊天碰撞!
极致璀璨的圣光与极致幽暗的死亡能量,如同宿命的死敌,以碎片为战场,轰然对撞!刺耳的能量尖啸甚至超越了实体声音的范畴,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安度因的整条右臂瞬间被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洪流淹没,圣光甲胄的臂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符文接连爆碎!
“呃啊啊啊——!”剧烈的痛苦远超想象,仿佛整条手臂被扔进了恒星核心与虚空深渊的交界处,每一颗细胞都在被撕裂、湮灭又重组!
碎片剧烈地震颤起来,表面那些刚刚淬炼成型的黑暗符文锁链疯狂闪烁,爆发出强烈的抗拒意志,试图侵蚀、污染、吞噬安度因的圣光与血肉!它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这个渺小的生物竟敢试图触碰、掌控它!
同时,安度因头顶的王冠也发出了尖锐的嗡鸣,幽光暴涨,更加疯狂的饥饿感和催促融合的意念涌来,既是诱惑,也是干扰,试图瓦解他的抵抗,让他彻底沉溺于黑暗的拥抱。
而身后,那毁灭的巨爪,已经按碎了他后心处的甲胄,冰冷的能量指尖刺入皮肤!
就在这万分之一的刹那!
安度因灌注了全部意志的圣光,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它没有试图去净化那块碎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它的黑暗本质太过深邃。而是……顺着碎片表面那些黑暗符文锁链的脉络,强行突进、缠绕、覆盖!
如同炽热的熔金流入冰冷的模具!
圣光并非摧毁那些黑暗锁链,而是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将自己的法则暂时“烙印”其上,短暂地……“光铸”了这些原本代表束缚与死亡的黑暗结构!
嗡——!!!
碎片猛地一震!表面的幽暗光芒瞬间被一层极其不稳定的、剧烈闪烁的白金色光辉覆盖!那些黑暗锁链的纹路上,亮起了刺目的圣光纹路,与原有的黑暗疯狂对抗、交织,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这一刻,这块碎片暂时变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存在——既是霜之哀伤,又不是纯粹的霜之哀伤!它的能量波动变得极其混乱而不稳定,黑暗的本质被圣光强行压抑、改造、覆盖,散发出一种圣洁与邪恶交织的、矛盾到令人呕吐的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本质层面的强行干扰,瞬间产生了连锁反应!
首先是安度因头顶的王冠。那强烈的共鸣和饥饿感如同被一刀切断!王冠像是碰到了某种极其厌恶、无法理解的存在,幽光剧烈闪烁,发出的嗡鸣带上了惊疑与愤怒,那股拉扯安度因意志的力量骤然一松!
紧接着,是身后那即将把安度因撕碎的毁灭聚合体!
它的巨爪已经刺入安度因的后心皮肤,冰冷的死亡触感蔓延。
但就在这瞬间,它感知到了碎片气息的剧变!
那不再是纯粹令它憎恶的死亡冰冷,而是混合了一种它更加熟悉、源自瓦里安深层记忆的、代表着“儿子”的圣光气息!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以一种它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共存”!
这种矛盾到极点的气息,如同最强烈的刺激,狠狠冲入了它混乱的核心!
“呜……嗷???”
毁灭聚合体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抓向安度因的巨爪动作瞬间停滞!它发出了一个充满了极致困惑、痛苦、茫然的声音,不再是纯粹的疯狂咆哮。能量流中那三种颜色的火焰疯狂地涌动、冲突、试图重新取得平衡。
那惨白色的、代表着瓦里安残存意志与本能的火焰,在这一刻,因为感受到那熟悉的圣光与血脉共鸣(尽管是通过碎片间接感知),猛地炽烈了一瞬!
一张更加清晰、却扭曲痛苦到极致的面孔轮廓,在能量流中挣扎着浮现出来,那双模糊的眼睛,似乎穿透了能量与空间,落在了近在咫尺的安度因背上。
那目光中,有疯狂,有痛苦,有毁灭欲,但更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强行唤醒的……惊悸与……担忧?
就这一瞬间的停滞与混乱,为安度因争取到了唯一的生机!
“就是现在!”安度因强忍着右臂几乎要崩溃的痛苦和灵魂层面的巨大负荷,左手猛地向后一挥!
早已准备好的一道纯粹圣光屏障——并非防御,而是推力——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毁灭聚合体!
轰!
能量爆开,并未造成多大伤害,却成功地借着反作用力,将安度因连同他右手紧紧抓住的、正在光暗激烈对抗的霜之哀伤碎片,猛地推向了远离聚合体的方向!
同时,他也彻底脱离了那致命巨爪的攻击范围,后心处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散发着冰冷凋零能量的伤口,鲜血刚刚涌出就被冻结。
安度因重重地撞在一块悬浮的巨大能量晶体上,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右臂如同报废般耷拉着,圣光与黑暗的能量依旧在碎片和他的手臂上交战不休,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艰难地抬头。
前方,那毁灭聚合体似乎从短暂的混乱中恢复过来,但那种纯粹的、一往无前的疯狂似乎减弱了。它悬浮在原地,能量剧烈地翻腾着,三色火焰明灭不定,那双模糊的眼睛死死盯着安度因……或者说,盯着他手中那块变得极其怪异的光暗交织的碎片,发出含义不明的、低沉而困惑的咆哮,暂时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成功了……暂时。
安度因喘着粗气,感受着右臂传来的、几乎令人昏厥的剧痛和碎片传来的混乱波动,又看了一眼暂时被“唬住”的父魂聚合体。
他利用碎片的共鸣吸引了王冠的注意,又强行光铸碎片的气息干扰了父亲的疯狂,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喘息之机。
但这平衡脆弱得如同蛛丝。
光铸的黑暗锁链能维持多久?王冠何时会再次爆发?父亲的疯狂何时会压倒那一丝被唤醒的迟疑?
而他手中这块既是武器也是炸弹的“光暗碎片”,又该如何处理?
摇篮深处的死斗,并未结束,只是进入了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僵持。国王手握双刃剑,立于深渊之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