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衣的话语如同最后的通牒,重重砸在纪川几乎被痛苦淹没的意识上。
刮骨洗髓?神魂撕裂?
这些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的词语,此刻却代表着唯一的生路。比起体内那如同万蚁噬心、冰火交加的极致痛苦,以及那冰冷诅咒如同附骨之疽般不断侵蚀灵识的恐怖感觉,任何尝试都值得一搏!
更不用说,那\"觉醒力量\"的可能性,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受够了弱小,受够了被动逃亡,受够了记忆被随意剥夺的无力感!他需要力量,需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敢!\"
纪川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被冷汗浸透的脸上,眼神异常明亮,那是痛苦和强烈求生欲交织出的火焰。
\"好!\"
沈青衣不再多言,眼神一凝,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沉静而浩瀚,\"雷擎,护法!任何人、任何动静,靠近者,格杀勿论!\"
\"明白!\"
雷擎重重点头,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大步而出,沉重的特质房门被无声地关上。
外面立刻传来数道机关锁死的轻微咔哒声,以及他如同山岳般守在门口、散发出的冰冷而纯粹的杀意,仿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静室内顿时只剩下纪川和沈青衣两人。
这里似乎是专门用于修炼和应对特殊伤势的场所,四周墙壁并非普通砖石,而是某种能隔绝能量和声音的特殊材质,上面刻画着繁复深奥的聚灵、静心、加固符文,此刻正随着沈青衣的灵力注入而依次亮起,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光芒。
地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阵法,线条由某种银色金属镶嵌而成,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白色光晕,将空气中的能量梳理得有序而稳定。
沈青衣让纪川除去上身衣物,盘膝坐在阵法中央的阳极位置,自己则坐在他对面的阴极位。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快速结出数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全力调动起周身精纯的灵力。
静室内的能量场瞬间被激活到一个极高的程度,形成一个强大的屏障,将内外彻底隔绝。
\"紧守心神!意守丹田!无论多痛,意识绝不能散!回想清心净咒的感觉,引导那丝清凉护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过程开始后,我无法再分心提醒你!一旦你意识失守,前功尽弃都是小事,灵识崩溃就在顷刻!\"
沈青衣最后告诫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纪川重重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拼命回忆着修炼清心净咒时的那种清凉平静的感觉,艰难地调动起体内那微薄的、属于自己的灵力,如同呵护风中残烛般,死死护住意识核心。
沈青衣见状,不再有丝毫迟疑。只见她指尖光芒一闪,不知何时出现了三根细如牛毛、长约三寸、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万年寒冰精髓打造而成的细针。针身流转着淡淡的寒气,针尖闪烁着一点令人心悸的璀璨锋芒,一看便知绝非俗物。
\"第一针,锁心脉,定神魂!敕!\"
她出手如电,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第一根冰针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刺入纪川眉心印堂穴!针入瞬间,一股极其霸道冰冷的能量如同高压电流般猛地灌入!纪川身体剧震,如同一道天雷劈中天灵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这一针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但奇妙的是,那原本在他体内肆虐奔腾的诅咒能量,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位阶极高的强大外力所震慑,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畏缩。
还不等他适应这被固定的痛苦,沈青衣冰冷而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法官的宣判:
\"第二针,通任督,溯邪源!敕!\"
第二根冰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他头顶百会穴!这一针带来的不再是冰冷的固定,而是一种可怕的、狂暴的\"流动感\"和\"撕裂感\"!纪川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抽离,然后被投入一条由冰针能量构成的、高速奔涌的激流之中,沿着脊柱的任督二脉疯狂向下冲刷、涤荡!那感觉如同将灵魂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每一个念头、每一丝感觉、每一段记忆都被暴力地撕扯、拉长、扭曲!
而那隐藏在灵识深处、与他本源几乎要融为一体的阴毒诅咒能量,也被这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溯流之力强行捕捉、裹挟着,从四肢百骸、从每一个灵魂的角落里被硬生生\"刮\"了出来,如同用铁刷刮骨,痛彻灵魂!所有的污秽被强行汇聚,向着某个点涌去!
\"呃啊啊啊——!放开我!痛!杀了我吧!\"
纪川再也无法压抑,发出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叫,全身肌肉绷紧如铁,血管根根凸起扭曲,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整个人剧烈抽搐,如同正在遭受最残酷的凌迟之刑!
这种痛苦远超肉体层面,直接作用于灵魂最本质的结构,几乎要将他彻底逼疯!
沈青衣额头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得透明,维持着灵针溯脉需要消耗海量的灵力和精准到极致、不能有毫厘之差的控制力。
她必须时刻感知纪川体内无数能量的细微流向,尤其是那狡猾恶毒的诅咒能量的动向,并引导其汇聚,丝毫差错都可能直接撕裂、摧毁纪川的灵识,让他万劫不复。她紧抿着几乎失去血色的唇,眼神专注到了极致,外界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她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病人和三根维系生死的冰针。
\"第三针…封邪秽,镇灵台!就是现在!\"
就在那无数阴毒诅咒能量被强行逼迫、汇聚到纪川右眼周围的灵窍,疯狂挣扎反扑,即将再次爆发的临界瞬间,沈青衣眼中精光爆射,如同暗夜星辰,第三根也是最后一根冰针,带着她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志和全部的希望,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纪川右眼正上方的额窦位置!
\"嗡——!\"
纪川的整个大脑仿佛瞬间空白!所有的痛苦、惨叫、感知全部消失!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在他的\"内视\"感知中,那第三根冰针瞬间化作一个无比繁复、闪耀着极致纯净寒光的巨大封印符文,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天罗地网,庄严而冷酷地将那些被强行逼迫到右眼附近、疯狂咆哮挣扎、试图同归于尽的暗红色诅咒能量死死罩住、压缩、封印!
右眼传来难以形容的剧烈胀痛和灼烧感,仿佛整个眼球都要被这股恐怖的能量撑爆!但那冰针所化的寒光封印无比坚固、至高无上,硬生生将这股恐怖的能量约束、压缩成一个极小的点,最终在其表面形成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复杂纹路,如同一个诡异的刺青,深深烙印于灵识层面的深处,暂时陷入了沉寂。
外界,纪川右眼的瞳孔深处,那抹诡异的血色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正常,但仔细看去,似乎比平时更加深邃幽暗了一些,仿佛藏着一个漩涡。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虚脱和难以言喻的空明感,仿佛身体和灵魂都被彻底掏空,却又被某种清泉洗涤过。
纪川自出生以来,心灵上从没有这种体验,而此时的身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瘫软在阵法中央,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意识像是漂浮在温暖的云层里,疲惫却安宁。
沈青衣也几乎虚脱,灵力消耗殆尽,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看着纪川右眼上方那渐渐隐去的冰针痕迹和那隐约成型、暂时稳定的封印符文,长长地、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疲惫后的欣慰和如释重负。
\"成功了。最危险、最关键的关头,终于度过了。\"
然而,就在她心神稍稍放松的刹那——
异变再生!
瘫软在地、看似陷入沉睡的纪川,那刚刚恢复正常不久的右眼,毫无征兆地、猛地再次爆发出强烈的血红色光芒!
这一次,不再是诅咒的阴毒与暴戾,而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敬畏和渺小的…
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