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海战场的硝烟,一路向东南而行。
越是远离中原腹地,景象便越发荒凉。官道逐渐变得狭窄难行,有时甚至需要洪畴在前方以术法临时开道。沿途村镇稀少,偶尔遇到,也多是茅屋土墙,百姓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看到他们这一队装备精良的甲士,眼中先是惊恐,继而麻木。
殷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东鲁偏远,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光景。
半月后,根据地图和沿途打听,他们终于抵达了所谓的“东鲁之滨”。
没有迎接的官员,没有繁华的城郭。
眼前是一片广袤却贫瘠的土地。稀稀拉拉的枯草在带着咸腥味的海风中无力摇曳。远处是灰蓝色的、波涛汹涌的大海,近处是大片未曾开垦的荒滩和盐碱地。仅有的几块田地里,禾苗长得蔫头耷脑,稀稀拉拉。
零散的村落依附在几条浑浊的河流旁,房屋低矮破败,多以泥土和茅草搭建,似乎一阵大点的风就能吹倒。村民们皮肤黝黑粗糙,眼神空洞,在田地里机械地劳作着,看不到多少生机。
这就是他的封地?方圆数百里,竟是如此一副穷困潦倒、民生凋敝的模样!
“王子,这……”洪畴眉头紧锁,显然也没料到情况如此糟糕。他麾下的十名士卒虽依旧站得笔直,但眼中也难免流露出诧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殷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找个村子,问问情况。”
他们找到最近的一个村落。村民们见到他们,如同受惊的兔子,纷纷躲回屋内,透过门缝惊恐地张望。最终还是一位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地走出来,他是这里的村长。
“大人……诸位军爷……不知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老村长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身体因害怕而微微发抖。
殷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老丈不必惊慌,我乃大王新封的代天巡狩使,也是陛下赐封此地的领主,殷子受。今日初到封地,特来查看民情。”
“领……领主?”老村长愣了一下,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似乎很久没听过这个词了,随即又变得惶恐,“原来是贵人驾到……小老儿……小老儿不知,冲撞了贵人……”
他作势要跪,被殷星抬手拦住。
“老丈,我看此地田亩荒芜,百姓困苦,是何缘由?”殷星扶着他,直接问道。
提到这个,老村长脸上皱纹更深了,唉声叹气道:“贵人有所不知啊……我们这地方,看着地广,可大多是盐碱地,长不了好庄稼。几条河时涝时旱,涝时淹死苗,旱时渴死苗。去年一场大台风,海水倒灌,好多地彻底废了……唉!”
“赋税呢?”洪畴在一旁沉声问。
“赋税……”老村长脸上露出苦涩,“赋税倒是不重,朝廷定的数,咱这穷地方也交不出多少……可是……可是东泽乡的‘税吏’老爷们,隔三差五就来加征‘护乡费’、‘修路钱’……咱们哪还有余粮啊……”
东泽乡?殷星目光一凝。看来这封地之内,还有盘踞地方、自行其是的豪强贵族。
正说着,忽然听到村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娃!娃你怎么了!醒醒啊!”
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瘦骨嶙峋、昏迷不醒的孩童,从一间破茅屋里冲出来,哭得撕心裂肺。那孩童约莫五六岁,脸色青白,呼吸微弱。
老村长叹了口气:“是狗蛋……饿晕了……这年月,谁家孩子不是饥一顿饱一顿……”
殷星心中一紧,快步上前。他能感觉到,那孩子不仅仅是饿,体内还有一股阴寒之气盘踞,似乎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此地湿瘴之气入侵所致。
他蹲下身,抬起手手指对着小孩的额头生机乙木仙力,轻轻渡入孩子体内。
温和的力量驱散阴寒,滋养干涸的经脉。孩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娘……”他虚弱地叫了一声。
那妇人愣住了,随即喜极而泣,抱着孩子就要给谢辰星磕头:“谢谢贵人!谢谢贵人救命之恩!”
周围悄悄围观的村民也发出阵阵惊呼,看向殷星的目光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惊奇和希冀。
殷星扶起妇人,心情却更加沉重。救得了一个,救得了所有吗?
他站起身,环视这片荒凉的土地和面黄肌瘦的百姓。
穷困、疾苦、豪强盘剥、自然灾害……这就是他【凝聚气运】任务的起点?比想象中更加艰难百倍。
但看着那孩子恢复清明的眼睛,看着村民们眼中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希冀之光,他心中的沉重渐渐化为一股坚定的力量。
再贫瘠的土地,也是土地。再困苦的百姓,也是他的子民。
系统面板上,那【凝聚气运】的任务进度依旧模糊,但他知道,它已经开始。就从让这里的百姓能吃上一口饱饭开始。
“洪畴。”
“末将在!”
“安营扎寨。明日开始,勘察地形、水源,统计人口、田亩。我倒要看看,这东鲁之滨,究竟是个什么局面!”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