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山市区,黑鹰集团多媒体指挥中心。
宽敞得近乎空旷的大厅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冰冷的蓝光从数十块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投射下来,映照着一张张面无表情、行色匆匆的脸。
十几名身穿统一黑色作训服的技术和分析人员,如同精密仪器上的齿轮,在各自的终端前高效运转。
键盘敲击声、低沉的通讯汇报声和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高度紧张而又压抑的序曲。
集团总裁詹姆斯·霍华德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矗立在大厅中央。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双深陷的蓝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正面墙上那块最大的主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旧金山市的实时电子地图,错综复杂的街道网络清晰可见。
而周边十几个大小机场的图标正不断闪烁着红色的警示光芒,象征着封锁状态的持续。
“载有那两个女人的车队,现在到达什么位置了?”
詹姆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冰冷刺骨的寒意,在大厅里清晰地回荡。
一名负责追踪的分析员立刻挺直身体,大声汇报,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报告总裁!目标车队已进入市区,正沿13号公路继续向东行驶。”
“根据其行进轨迹和方向综合分析,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极有可能是……唐人街!”
“唐人街……”
詹姆斯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眸子里闪过一抹混合着轻蔑与狠戾的寒芒。
“看来他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以为躲进那群黄皮猴子的老巢就能安全?真是天真得可笑!”
他顿了顿,继续追问,语速快而凌厉:“周边各分部前来增援的队伍,现在集结了多少人?最快什么时候能投入旧金山市区?”
另一名负责协调的职员迅速回应:
“总裁,目前正在向旧金山机动集结的总人数约为五百人,分别从洛矶城、圣何塞、萨克拉门托等地出发。最快的一支车队,预计一小时内可以进入市区范围并形成有效战斗力。”
“太慢了!让他们再快!用一切办法!”
詹姆斯低吼了一声,随即下达了核心指令:
“立刻通知比尔那个废物,让他带上他现在能调动的所有人手,立刻赶往唐人街!”
“首要任务是确定那两个女人的准确藏身位置!给我把唐人街翻过来也要找到她们!”
“记住,我要活的!尤其是那个杀了约翰的女人,我要亲手剥了她的皮!”
同一时间,旧金山,唐人街。
秦川和关天雄所乘坐的越野车,如同一条汇入熟悉水域的鱼,缓缓驶入了唐人街的界域。
后面的几辆车也紧随其后,融入了这片充满东方韵味的街区。
与外面摩登现代的西方都市截然不同,眼前的景象仿佛瞬间将人拉回了遥远的故国。
旧金山的唐人街早已发展成一个拥有十几条主要街道、占地广阔的城中城,居住着超过二三十万华人,是海外最大的华人聚居地之一。
街道由一块块饱经风霜的青石板铺就,岁月和足迹将其打磨得光滑温润,行走其上,仿佛能感受到历史的沉淀。
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紧密相连,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悬挂的匾额和招牌清一色是用苍劲或秀美的汉字书写。
朱红的廊柱、镂空的窗棂、以及门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大红灯笼,无不散发着浓郁而纯正的东方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中药、茶香和各种小吃混杂在一起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不远处,一座古朴雄伟的牌坊巍然耸立,上面“唐人街”三个镏金大字,在异国的天空下,无声地宣告着这片土地的文化归属与精神堡垒地位。
尽管危机四伏,但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看到周围与自己相同肤色的面孔,听到依稀传来的乡音,秦川身后的众人,尤其是惊魂未定的林月娥和秦小雨,心中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归家般的安全感。
车内,李广文正压低声音,向秦川快速介绍着唐人街内复杂的势力格局:
“……这里帮派组织林立,大小有十几个。但真正能掌控局面的,只有两家——洪门,和大圈帮。其他都是不成气候的小角色。这两家几乎瓜分了唐人街百分之八十的地盘和生意。”
“洪门和大圈帮,最大的区别在于成员的构成。”
李广文继续解释道,“洪门的根基是传统的江湖会党,讲究辈分、义气和门规。而大圈帮……则主要是由当年南下的退役军人组成,作风更悍勇,行事也更直接、更现代。”
秦川默默听着,心中了然。
在这异国他乡的绝境中寻求庇护,必然绕不开这些地头蛇。
提前了解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是生存下去的必要前提。
他看向身旁面色沉凝的关天雄,轻声问道:
“关大哥,洪门跟大圈帮之间的关系……现在如何?”
关天雄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沉默了几秒,才如实相告:
“前些年,双方虽然偶有摩擦,但大体上还算井水不犯河水,面上过得去。但最近这几年……关系逐渐恶化了。”
“哦?”
秦川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主要是因为什么?”
关天雄的神情黯淡下来,似乎有难言之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含糊道:
“原因……很复杂。牵扯到很多新旧恩怨,地盘、生意……最主要的,还是人的因素。”
秦川看出他不想深谈,便体贴地没有再追问,但心中已然提高了警惕。人的因素,往往是最难揣测,也最易引发变故的。
车队最终在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边停下。
眼前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传统中式建筑,宛如一座缩小的古代王府。
建筑风格古朴典雅,飞檐翘角如大鹏展翅,斗拱层叠彰显着精湛的工艺。高大的王府式门楼前,是两扇厚重的朱红色木门,门上镶嵌着横七竖九共六十三颗金色的门钉,昭示着其不凡的地位与历史底蕴。
“到了。”
关天雄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他看向秦川,语气带着一丝回到自家地盘的笃定。
“这里就是我们旧金山洪门的总堂口。下车吧,到了这里,暂时算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