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黎走向正在客厅指挥佣人安置物品的裴之衍,语气平淡,“下午有事吗?”
裴之衍下意识看向她的小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没什么事,我们说好的,有什么事都要互相告知。”
沈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公事也要告知?别忘了你即将是我的下属,不要妄想打探领导的工作。”
她目光转向花园里静坐的外公,压低声音,“外公回国的消息不知有没有泄露,你看紧点,别再在长辈面前出什么岔子。”
裴之衍立刻猜到了她的意图,“奥德利奇和沈芝山,你不是说过交给我解决吗?”
“没人抢你的功劳,”沈黎看见裴母推着外公返回,瞬间扬起明媚的笑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然道,
“别随便揣测我的动机再自作聪明。有任何行动前必须向我报备。如果再出现影响我计划的事,我们之间就永远别再谈信任。”
说完她便迎向裴母,自然地接过外公的轮椅,几人谈笑风生地走向餐厅。
“阿黎啊,我跟你说,刚才你外公手抬起来了!”裴母激动地分享。
沈黎欣喜地望向外公,“康复医生说四肢会一起好转的,外公能抬手,腿脚恢复也快了!到时候就能跟我一起去骑马啦~”
她俏皮地对外公眨眨眼,“外公,我现在的骑马技术可厉害了……”
餐桌上,沈黎妙语连珠,不时说着趣事逗笑众人,将刚才凝重的气氛直接带过。
看着餐桌上其乐融融的景象,裴之衍沉重复杂的心情也逐渐舒缓。
他忽然意识到,沈黎才更像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从她的视角看,自己作为丈夫,实在失败得可以。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父亲和祖父从未让家里的女人操过半分心。
奶奶被爷爷宠了一辈子,只需做自己;
母亲一心扑在医药研究上,虽曾遭奶奶反对,但父亲为了守护妻子,毅然放弃裴氏基业,远赴d国为母亲投资公司、提供充足的科研资金。
在他童年的记忆里,多是父亲陪伴左右,母亲则常出差或住在研究院,他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在最容易遭受诱惑的年龄段里,爸妈能如此放心彼此,各自发展自己的事业。
直到这段时间,他跟沈黎的婚姻逐渐走到尽头,他再看父母的婚姻,才幡然醒悟。
父亲主商,母亲科研,即使两人年轻时常分居两地,也从未在感情上红过脸。
因为信任,让他们能够放心在各自领域里发光发热,也因为信任,才造就了享誉全球的立德文。
不论婚姻还是事业,信任是大前提。
明明有这样好的榜样在前,偏偏他成了家中的异类。
想到这里,他心口一阵酸涩,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了沈黎放在腿上的手。
沈黎蓦地被握住,愣了一下,看向裴之衍的眼神带着不解,但碍于长辈在场不便多问。
她一面若无其事地继续与裴母和外公谈笑,一面试图抽回手,却反被握得更紧。
直到那该死的男人得寸进尺地与她十指相扣,她才终于放弃挣扎。
“对了阿黎,你不是已经从裴氏离职了吗?什么时候跟妈一起回d国?立德文你也该试着接手了。”
裴母忽然想起什么,说着还瞥了一眼斜对面安静坐着的儿子,忍不住腹诽:这儿子要不是双胞胎之一,她经常跟裴父嘀咕,怀疑不是亲生的。
“妈,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沈黎冷冷瞟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之衍不是也闲着?您给他找点事做,省得他整天瞎转悠,尽整些幺蛾子。”
“他?”裴母不屑地看向“不争气”的儿子,“我估摸着他是被什么鬼上身了,现阶段该找的是驱魔师!明儿我就联系人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上了我儿子的身,这么多年都没走!”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裴之衍哭笑不得。
“除了这张脸,脾气性格不像裴家任何人,不是被鬼上身了是什么?”
沈黎轻笑出声:“我觉得妈说得对。没驱邪之前您可得看住他了,别放出去霍霍别人。”
“老婆,你怎么也跟妈一起这么说我~”裴之衍不满地嘟囔,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沈黎嫌恶地瞥他,“你自己看看你像不像被鬼附身了?恶心死了。”
一桌人被他俩的对话逗得哄堂大笑。
难得地,在热闹、和谐而自然的氛围中,一家人用完了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