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不丹首都廷布郊外最后一段碎石路时,林薇捏着保温杯的手指终于松了些。南亚拓展,不丹是最后一站。
车窗外的云像被松烟染过,低低地垂在海拔两千多米的山坳间,经幡在冷风中抖出细碎声响,把“川渝味道鱼羊鲜火锅酒楼”的橙红色招牌衬得格外鲜活。
——这是不丹唯一一家直营店,开业第七天,排队的客人仍能从店门绕到隔壁的转经筒旁。
“老爸,刚数了下,今晚的羊肉卷又要追加五十斤。”史欣儿举着平板跑进来,发梢还沾着山雾的潮气,“不丹师傅说从没见过这样切肉的,非要跟后厨学片刀工。”
史国栋正对着地图标注物流路线,闻言抬头笑了笑。他指尖划过“廷布”两个字,又往东北方向挪了挪:“等这周末加盟店的冷链理顺了,咱们去看看城郊那座小寺。上次听本地向导说,寺里的高僧很懂‘苦与乐’的道理,或许能给咱们接下来的路子提提方向。”
林薇把刚煮好的酥油茶分进三个粗陶碗,白雾裹着奶香漫开:“我倒好奇,高僧见了咱们这满屋子的火锅香气,会不会也想尝口鲜?”
这话逗得史欣儿笑出了声,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五六个穿着绛红色僧袍的僧人从转经筒旁走过,手里捧着的经书上还沾着晨露,其中一位年长的僧人驻足看了眼“川渝味道”的招牌,目光落在“鱼羊鲜”三个字上时,眼底掠过一丝温和的笑意。
周末清晨,史国栋三人沿着石阶往小寺走。山路两旁的杜鹃花开得正盛,粉紫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踩上去软乎乎的。
快到寺门时,就见上次那位年长的高僧已站在银杏树下等候,他额间的白毫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手里握着一串紫檀木念珠。
“三位施主,一路辛苦。”高僧的汉语带着淡淡的藏语腔调,却格外清晰,“听闻你们把‘暖’带到了廷布,今日正好与你们聊聊‘苦’与‘乐’。”
进了寺里的禅房,小沙弥端来刚沏好的高山茶。史国栋开门见山:“大师,我们原本只计划在南亚拓展,可看到不丹百姓吃火锅时的笑脸,又动了去非洲的心思。只是那边的国情比不丹复杂得多,我们怕贸然过去,反倒办不好事。”
高僧捻了颗念珠,缓缓道:“施主可知,不丹人为何喜欢你们的火锅?”他不等三人回答,又继续说,“不丹多山,冬季寒冷,百姓劳作归来,围坐在一起吃口热食,是驱散寒气的乐;可这乐的背后,藏着山间赶路的苦、放牧时风吹日晒的苦。你们的火锅,是把‘苦’酿成了‘乐’。”
林薇若有所思:“大师是说,做生意不只是卖食物,更是帮人化解苦难?”
“正是。”高僧望向窗外的雪山,目光变得悠远,“世上苦难众多,有人选择苦行修行,是法;有人选择以慈悲身行救世,也是法。你们带着火锅走南闯北,让寒冷的人得暖,让疲惫的人得慰藉,这便是慈悲心的修行。”
史欣儿突然想起前几天遇到的一位不丹老阿妈,老人说自从店里开了业,她的孙子每天都盼着放学能来蹭口汤喝:“可非洲的百姓连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我们的火锅会不会太‘奢侈’了?”
高僧闻言笑了,指了指桌上的茶碗:“奢侈与否,不在食物本身,而在是否能解人所需。非洲炎热,或许你们可以调整汤底,用当地的香料做清鲜的口味;百姓缺钱,或许可以教他们种蔬菜、养牛羊,既能供应门店,又能让他们有收入。救世不是施舍,是给人‘得乐’的本事。”
史国栋猛地攥紧了拳头,之前心里的犹豫像被晨雾吹散了:“大师点醒了我!我们总想着把店开过去,却忘了帮当地人一起创造条件。就像在不丹,我们雇了本地员工,教他们做火锅,现在后厨的不丹师傅已经能独立调汤底了。”
“施主悟了。”高僧拿起案上的一本经书,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史国栋,“这上面写着‘诸行无常,应作如是观’。拓展之路从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守住‘慈悲’二字,就不会走偏。非洲也好,中东也罢,百姓对‘暖’的渴望,从来都是一样的。”
离开小寺时,银杏叶正簌簌落下,落在史国栋手里的经书上。林薇望着远处的雪山,忽然说:“等咱们去非洲,一定要带些不丹的种子,让那里也开出杜鹃花。”
史欣儿笑着点头,又想起店里的事:“对了老爸,林表姨,西亚那边的拓展团队已经发来消息,说当地的羊肉比不丹的更嫩,就是香料得重新调配。”
史国栋把经书放进包里,脚步轻快了许多:“回去就开会!不丹的事收尾后,咱们先去中东考察,顺便把非洲的调研计划列出来。高僧说得对,只要能给人们带去幸福快乐,多跑些路算什么。”
回到“川渝味道鱼羊鲜火锅酒楼”直营店时,正是晚餐高峰期。店里飘着浓郁的火锅香气,不丹客人和外国游客围坐在一起,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着“好吃”。后厨的不丹师傅正跟着中国厨师学做麻辣锅底,额头上渗着汗珠,脸上却满是笑意。
林薇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雪山和近处的转经筒,忽然觉得“川渝味道”这四个字,早已不只是一个火锅品牌。史国栋正在和加盟店的老板通电话,声音里满是干劲;史欣儿则在教小沙弥用筷子夹鱼丸,逗得小沙弥咯咯直笑。
夜里,廷布的星空格外明亮。史国栋把中东的地图铺在桌上,用红笔圈出几个城市,又在旁边写了“非洲调研:蔬菜种植、香料适配”。
林薇端来一碗刚煮好的鱼羊鲜汤底,轻声说:“明天把不丹的员工都叫来,咱们办个欢送会,也跟他们说说非洲的计划。”
史欣儿凑过来,指着地图上的埃塞俄比亚:“我查了,这里的咖啡豆特别好,以后咱们可以做咖啡味的蘸料,肯定受欢迎!”
三人相视而笑,窗外的铜铃声又响了起来,和店里的笑声、火锅沸腾声混在一起,成了廷布夜里最温暖的声音。
史国栋喝了口热汤,忽然想起高僧的话——慈悲身行救世,更是法。或许,他们的“法”,就是让这鱼羊鲜的香气,飘到更多需要温暖的地方。
不丹的拓展还没完全结束,西亚的团队已经传来了好消息,中东的考察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史国栋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可每当想起廷布客人吃火锅时的笑脸,想起高僧温和的目光,他就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第二天,“川渝味道”直营店停业半天,史国栋把所有不丹员工都聚在一起,讲了非洲的计划。
没想到大家都很兴奋,后厨的不丹师傅主动说:“我可以教非洲的朋友做火锅,还可以把不丹的香料配方告诉他们。”
林薇拿出准备好的纪念品,是印有“川渝味道”和不丹国旗的围裙:“以后不管我们走到哪里,都会记得在廷布的日子。等非洲的店开起来,我们邀请大家去做客。”
不丹员工们欢呼起来,纷纷穿上围裙,和史国栋三人合影。照片里,橙红色的围裙和绛红色的僧袍、彩色的经幡相映成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离开廷布那天,天还没亮。“川渝味道”的招牌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不丹员工们站在店门口送行,手里捧着刚煮好的酥油茶。史国栋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暖流从喉咙一直暖到心里。
“我们还会回来的。”史国栋挥了挥手,越野车缓缓驶离。车窗外,廷布的雪山越来越远,可那鱼羊鲜的香气,那铜铃的声响,还有高僧的教诲,却像一颗种子,在三人的心里扎了根。
驶往机场的路上,史国栋接到了西亚团队的电话,说当地的第一家加盟店已经选好了地址,就等他们过去指导。
史欣儿在旁边兴奋地查着中东的资料,林薇则在笔记本上写着非洲调研的细节。
“接下来,该中东了。”史国栋挂了电话,望着窗外的朝霞,眼里满是期待。他知道,这只是“川渝味道”慈悲之路的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苦难要去化解,更多的温暖要去传递。
而这一切,都从廷布那座小寺的钟声里,从那碗鱼羊鲜的热汤里,有了最坚定的方向。
飞机起飞时,史国栋从舷窗往下看,廷布像一颗镶嵌在雪山间的宝石,“川渝味道”的招牌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忽然想起高僧说的话,世上苦难众多,但只要有慈悲心,就能把苦酿成乐。
或许,这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法”——用一口热汤,温暖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国度,用一份真诚,连接一个又一个渴望幸福的心灵。
中东的风沙、非洲的烈日,未来的挑战还有很多。加之这些地区时而的战火,让人防不胜防,得好好筹划并安排人去考察一下。
可史国栋、林薇和史欣儿都不怕,因为他们知道,鱼羊鲜的香气里,藏着最朴素的善意,藏着最坚定的信念。而这份信念,会带着他们,走向更远的地方。
飞机穿越喜马拉雅山脉的云层时,林薇望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廷布,指尖还留着昨夜打包的鱼羊鲜汤底余温。
史欣儿靠在椅背上,正对着平板修改非洲调研问卷,笔尖在“本地食材适配”一栏反复圈画:“老爸,埃塞俄比亚的恰特草能不能入汤底?我查资料说当地人很喜欢这个味道。”
史国栋接过平板,指尖划过屏幕上的非洲地图,目光落在肯尼亚的马赛马拉草原:“先记下来,等过去当地找老厨师试。就像在不丹,咱们不也把他们的酥油加进了清汤锅?”
他忽然想起禅房里高僧递来的经书,随手从包里翻出,书页间还夹着片廷布的银杏叶,叶缘虽已泛褐,却仍留着淡淡的清香。
抵达西亚古城时,夕阳正把清真寺的圆顶染成金红色。拓展团队的负责人早已在机场等候,手里捧着一篮刚烤好的阿拉伯馕:“史总,本地人选火锅蘸料时,都爱往芝麻酱里加椰枣泥,咱们要不要顺着这个口味调配方?”
林薇咬了口温热的馕,忽然笑了:“像极了在廷布,不丹师傅非要往辣锅里加奶酪块。”
话音刚落,众人都笑起来,陌生地域的疏离感,在熟悉的“口味适配”话题里悄然消散。
当晚的筹备会上,史国栋把廷布高僧的话讲给团队听。灯光下,他展开中东地图,红笔在耶路撒冷、迪拜等城市圈出标记:“咱们在不丹悟到,开店不只是卖火锅,更是给人‘得乐’的本事。在中东,除了调汤底,还要教本地青年做火锅,让他们能靠手艺谋生。”
负责物流的小伙子突然举手:“可中东的牛羊肉供应链不稳定,万一断货怎么办?”
史欣儿立刻接话:“咱们在不丹不是和牧民合作养羊了吗?在中东也能找当地农场合作,既保证食材新鲜,又能帮他们拓宽销路。”
这话让众人眼前一亮,会议室里的讨论声愈发热烈。窗外的宣礼声缓缓传来,与桌上火锅底料的香气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和谐。
史国栋望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想起在廷布小寺的清晨,高僧说“慈悲身行救世,更是法”,此刻才真正懂了——所谓“救世”,从来不是独自前行,而是带着当地人一起,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深夜,林薇在酒店房间整理资料,忽然收到不丹直营店发来的照片:不丹师傅正带着新招的学徒片羊肉,学徒的脸上满是认真,旁边的客人举着手机拍照,笑容格外灿烂。
她把照片转发到团队群,附上一句:“这就是咱们要的‘乐’。”
史欣儿很快回复:“等中东的店开起来,咱们也拍这样的照片!”
史国栋则发了个定位,是非洲埃塞俄比亚的亚的斯亚贝巴:“下个月去这里调研,带些不丹的火锅底料,让当地人尝尝‘云端的味道’。”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照亮了摊开的经书。林薇拿起书轻轻翻动,银杏叶从书页间滑落,落在写满计划的笔记本上。
她忽然觉得,从廷布的雪山到中东的沙漠,再到未来非洲的草原,“川渝味道”的香气早已不只是食物的气息,更是跨越山海的善意,是高僧口中“把苦酿成乐”的修行。
手机震动起来,是史国栋发来的消息:“明天去看迪拜的店面,听说能看到哈利法塔,咱们的火锅招牌,要和它一样醒目。”
林薇笑着回复“好”,抬头望向窗外——中东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亮得像廷布寺里的铜铃,仿佛在为他们即将踏上的新旅程,轻轻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