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意识被电流灼烧般的刺痛拽回现实时,后颈的疤正像被火钳烙着,他踉跄撞上控制台,金属棱角硌得肋骨生疼。
黑暗里有温热的血滴溅在手背,腥甜气息钻进鼻腔——是周晓冉。
“老周?”他摸索着去扶人,指尖触到对方肋下的伤口,血还在汩汩往外涌,把衬衫黏成硬壳。
另一只手按上周晓冉后颈,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和自己后颈的疤一样,泛着若有若无的金光。
“备用芯片...”周晓冉的声音像浸在血里的碎玻璃,“在我胸口口袋。”他拽着林默手腕的手突然收紧,指节因用力泛白,“跑的时候记着——”
战术手电的白光刺破黑暗。
林默眯起眼,看见潜龙组组长端着枪冲进来,身后跟着四个举着干扰器的特工。
组长的枪口扫过两人时,林默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们挡在终端机前,而终端机屏幕此刻正浮着血红色的“重构路径已锁定”,倒计时从六十秒开始跳动:59、58、57...
“封锁所有出口!”组长吼道,“切断电源!
那台终端机里有他们的核心数据!“
周晓冉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在白光里闪了下:“切断电源?”他另一只手按向终端机操作面板,“试试啊——”
警报声骤然炸响。
终端机屏幕瞬间变成刺目的猩红,“自毁保护程序启动”的提示音机械地重复着,倒计时从三十秒开始狂跳:29、28、27...
“停止攻击!”组长的脸在红光里扭曲,“他们要销毁数据!
技术组立刻破解自毁程序!“
林默这才反应过来——周晓冉按的不是关机键,是自毁触发钮。
潜龙组要的是重构数据,不可能眼睁睁看它被销毁,这是在用数据当人质换时间。
他看向周晓冉,对方额角的汗混着血往下淌,眼镜片上蒙了层雾气,却还在笑:“老林,去控制台。”
林默的后颈突然剧痛。
他踉跄两步扶住控制台,看见空气里浮起细密的银线,像父亲笔记里画的锚点图,又像母亲生前挂在窗台上的铜丝风铃。
银线越聚越多,在头顶织成网,把外面的喊叫声、脚步声都挡在网外——这是重构能量开始渗透现实的征兆。
“意识要稳住。”他咬着牙,后颈的疤烫得几乎要渗出血,“不能崩溃...不能让锚点偏移...”
指尖触到控制台的瞬间,无数信息洪流灌进大脑。
他看见现实的裂缝在眼前展开,像块被撕开的灰布,漏出另一侧的光;看见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锚点图纸在裂缝里飘,看见母亲风铃上的铜丝正沿着裂缝生长——那是他从小到大刻在记忆里的锚点,此刻成了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注入能量...引导银线...”他闭紧眼,额角青筋暴起,“不能停...不能停...”
意识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痛。
他想起上周在巷子里翻垃圾桶找吃的,想起周晓冉把最后半份泡面推给他时说“我吃过了”,想起潜龙组破门而入时周晓冉扑过来替他挡枪——这些碎片在意识里炸成星子,成了支撑他的锚点。
“老林!”周晓冉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倒计时剩二十秒!
潜龙组的破解进度到80%了!“
林默猛地睁眼。
终端机屏幕上,自毁倒计时跳到15,潜龙组技术特工的手指在便携电脑上翻飞;而重构倒计时还剩32秒,银线网正在肉眼可见地变稀薄。
“坚持住。”他对着空气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后颈的疤突然灼烧起来,疼得他眼前发黑,却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来——是血,疤被烫破了。
银线突然剧烈震颤。
林默感觉有冰凉的手在拽他的意识,要把他拖进裂缝里。
他死死攥住控制台边缘,指甲几乎嵌进金属里:“母亲的风铃...父亲的图纸...老周的泡面...”这些记忆像火把,在意识里烧得噼啪作响,把那只冰凉的手逼了回去。
“重构进度90%。”
终端机突然发出提示音。
林默睁开眼,看见银线网重新变得稠密,裂缝边缘开始泛起金光——那是现实在主动接纳重构能量。
“老周!”他转头看向搭档,周晓冉正用没受伤的手按着终端机接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操作面板上,“他们破解到多少了?”
“95%。”周晓冉的声音轻得像要散在空气里,“但...自毁程序的假数据开始覆盖了。”他扯了扯嘴角,“他们现在看到的...是我们故意放的错误路径...”
林默突然看清了周晓冉的动作——他按在终端机接口的手,小拇指正悄悄勾住一个隐藏的切换键。
那是他们三天前在废弃实验室里,用半块巧克力跟清洁工换钥匙,偷偷给终端机加装的离线模式开关。
“重构进度95%。”
终端机的提示音让潜龙组的人骚动起来。
组长举着枪冲过来:“加快破解!
不管数据真假,先切断他们的能量源!“
林默的后颈突然不再灼痛。
他看见银线网彻底凝固成金色,裂缝边缘长出细密的纹路,像大树的根须扎进现实——那是锚点成功嵌入的征兆。
“重构完成。”
终端机的提示音和林默的低语同时响起。
他瘫坐在地上,后背抵着控制台,看着周晓冉突然挺直腰,染血的手重重拍在终端机切换键上。
“老林,”周晓冉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口袋,备用芯片的绿灯还在闪,规律的,温柔的,像黑暗里的一颗星,“该我们收网了。”
潜龙组技术特工的惊呼从远处传来:“数据恢复了!
但...但模式不对!“
林默撑起身子,看见周晓冉对着他眨了下眼。
那瞬间他突然明白——自毁保护、假数据、甚至现在的“数据恢复”,都是他们布下的局。
而周晓冉刚才按下的,是真正的关键。
终端机屏幕突然暗了下去。
“离线重构模式已启动。”
机械音在空荡的控制室里回响时,林默听见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他看向周晓冉,对方正扯下染血的袖扣,那里面藏着他们最后的后手——
而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终端机切换键被按下的瞬间,控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半秒。
“数据链路断开!”技术特工的尖叫刺破了警报声,他指尖在键盘上狂乱敲击,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变成乱码,“他们启动了离线协议!
现在所有外部指令都传不进去!“
潜龙组组长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原本举着枪的手青筋暴起,枪口重重砸在终端机外壳上:“拆了这破机器!
用炸药炸开机箱!“身后两个特工立刻扑向墙角的装备箱,战术靴在金属地面撞出脆响。
周晓冉的指腹还压在切换键上。
他能感觉到掌心里的血正顺着按键缝隙渗进去,把金属面板染成暗红。
备用电源的延时开关在终端机底部,需要探身进去拨动——这个动作会让他肋下的伤口撕裂得更厉害,但他的膝盖已经跪到了地上,脊背却挺得像根绷直的弦。
“老林。”他侧过头,声音比血更轻,“备用电源...还有七分半。”
林默正跪在控制台前。
他后颈的疤还在渗血,染红了衣领,可那种被撕裂的灼烧感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像泡在温水里的绵软感——他能感觉到银线网正顺着脊椎往四肢钻,每一根神经都在嗡嗡作响,像被接通了某种更古老的电流。
“现实在呼吸。”他喃喃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控制台边缘。
刚才还冰凉的金属此刻带着体温,“云的轨迹变了...风里有茉莉香,是楼下张阿婆的花棚。”
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味道。
林默闭了闭眼,意识里突然闪过巷口那间破落的出租屋——上周三凌晨三点,他蹲在公共厨房煮泡面,周晓冉裹着洗得发白的毯子凑过来,说“我帮你看着锅”。
现在那些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连泡面碗沿的缺口都能数清。
“他们过来了!”周晓冉的提醒像一盆冷水。
林默猛地睁眼,正看见两个特工扛着炸药包冲过来,组长的枪已经顶在了周晓冉后颈。
“再动就崩了他!”组长的枪管重重戳进周晓冉伤口,血珠顺着枪管往下滚,“把终端机权限交出来!”
周晓冉突然笑了。
他染血的手从终端机底部抽出来,掌心里沾着黑色的延时开关:“交权限?
你们要的重构数据...早跟着自毁程序的假路径飞进卫星碎片里了。“他歪头看向林默,眼镜片上的血雾散了些,”老林,该你了。“
林默的后颈突然发烫。
这次不是疼痛,是某种滚烫的力量在翻涌。
他能看见空气里的银线正在凝结,像无数根金丝穿进终端机接口,又顺着墙面爬向天花板——那是重构路径在现实里扎根的痕迹。
“现实重构...开始。”他的声音混着终端机的提示音响起。
控制室内的灯光突然暗了两秒。
等重新亮起时,扛炸药的特工突然踉跄着扶住墙:“我...我怎么看不见终端机了?”另一个特工的手悬在半空,表情像见了鬼:“地板...地板怎么变成我老家的青石板?”
这是重构能量在干扰感知。
林默能清晰感觉到每个潜龙组成员的意识正在被轻轻拨弄——他们的视觉、听觉、触觉都被替换成了记忆里最深刻的场景。
组长的枪抖了抖,枪口从周晓冉后颈偏移了两寸:“你...你不是在实验室,你在...在医院?”他的声音突然发颤,“我妈...我妈床头的风铃...”
“干扰场生效了。”周晓冉喘着气,手指按上终端机侧面的紧急按钮。
红色指示灯亮起的刹那,控制室内炸开刺目的白光,“三十秒,够不够?”
林默的意识正浸在金色的光里。
他看见母亲的铜丝风铃在头顶摇晃,父亲的锚点图纸在脚下铺成路,而那条被撕开的现实裂缝正在闭合——不是被强行堵住,而是像伤口结痂般自然愈合。
当最后一根银线嵌入现实时,他听见终端机发出蜂鸣:
“现实重构完成,路径稳定。”
控制室内的喧嚣突然消失了。
林默缓缓睁开眼,头顶是熟悉的夜空——他们之前在地下三十米的控制室,此刻却能看见星星,风里真的飘着茉莉香。
“我们做到了。”他哑着嗓子说,伸手去扶周晓冉。
搭档的衬衫已经被血浸透,却还在笑:“你看他们。”
潜龙组的人全瘫在地上。
技术特工抱着头喊“我女儿的幼儿园”,扛炸药的两个正对着空气喊“妈我错了”,连组长都跪在地上,眼泪把制服前襟洇湿了一片——干扰场把他们最脆弱的记忆翻出来,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周晓冉的手探进终端机,主控芯片被拔出来时,还带着余温。
他把芯片塞进林默手心,血滴在芯片表面,晕开小红花:“这是钥匙。”
“什么钥匙?”林默捏紧芯片,掌心被硌得生疼。
“打开他们秘密的钥匙。”周晓冉扯下染血的袖扣,里面滚出颗米粒大的黑色装置,“刚才按切换键时,我把定位器贴在组长鞋底了。
他们以为赢了...其实从自毁程序启动那刻,输的就是他们。“
林默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