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的瞬间,林默的后背撞上藏身处的水泥墙。
潮湿的霉味涌进鼻腔,他却顾不上这些——终端机在背包里震动得几乎要挣脱束缚,芯片贴着锁骨的皮肤已经烫出了红痕。
“周哥!”他扯下背包扔在操作台上,金属搭扣磕出脆响。
周晓冉的眼镜片上还沾着跑进来时溅的泥点,此刻正扑向墙角的量子屏蔽装置,指尖在密码盘上翻飞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屏蔽层需要三分钟启动!”
终端机的警报声突然拔高,血红色的“现实路径异常”几个字像活物般在屏幕上扭曲。
林默一把拽过终端,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些滚动的数据流里,竟穿插着几缕幽蓝的光纹,和三天前车库角落那片波纹一模一样。
“不是现实信号。”周晓冉的声音突然发紧。
他不知何时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光谱分析仪,淡绿色的光束扫过终端接口,屏幕上的波形图瞬间炸成乱码,“频率在量子隧穿临界值跳动……这是从路径间隙里渗进来的。”
林默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镜塔里那个说“顺着光走”的自己,想起x - 01的警告,所有碎片在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节奏里拼成完整的图像——那些被放弃的选择从未消失,它们变成了干涉者的锚点。
芯片在颈间突然一烫。
他鬼使神差地把芯片按在终端机的感应区,幽蓝的光纹突然像被磁铁吸引般聚成一团,随后终端机扬声器里渗出电流杂音。
“你不是选择者。”
低沉的男声像浸在水里,每个字都带着回音。
林默的手指猛地收紧,终端机外壳在掌心压出红印。
“你是变量。变量必须被控制。”
最后一个字消散的瞬间,芯片表面的纹路突然全部亮起,像活过来的银色血管。
林默盯着自己在终端机屏幕上的倒影,瞳孔里映着跳动的幽蓝,后槽牙咬得发酸——原来操控路径的从来不是他,是有人在更深处拨弄丝线。
“源点定位了!”周晓冉的叫声打断他的思绪。
量子屏蔽装置的绿灯开始闪烁,而他面前的追踪屏上,一个红点正在城市地图中央疯狂跳动,“废弃电视台!十年前就停播的那个,现在归市政仓库管——”
“我去。”林默扯下脖子上的芯片塞进兜里,转身去摸墙角的工具包。
他能感觉到心跳撞着肋骨,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用路径跳跃太明显,他们能追踪到波动。”
周晓冉的手按在他肩上。
这个向来理性的计算机天才此刻眼眶发红,指腹还沾着刚才调试设备时的机油:“需要我跟——”
“你守着屏蔽装置。”林默打断他,把从工具包里翻出的维修工制服扔过去,“如果两小时后我没联系你,启动备用方案。”他顿了顿,声音放轻,“记得把镜塔的坐标再加密三层。”
废弃电视台的铁门在林默身后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时,他正用袖口抹掉门把手上的灰。
霉味比藏身处更重,混着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他低头看了眼伪造的维修证,照片上的自己戴着鸭舌帽,和记忆里那个在人才市场递简历的青年判若两人。
控制室的门虚掩着。
林默贴着墙挪过去,听见里面传来规律的“嗡——嗡——”声,像老式变压器在运转。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入眼的却是满墙闪烁的红灯——正中央那台比他还高的发射机上,绿色指示灯明灭的频率,和终端机里那些幽蓝纹路的波动完全一致。
“找到了。”他低声说,伸手去够发射机的总电闸。
指尖即将碰到开关的瞬间,发射机底部突然弹出一道蓝光,在地面投出个六边形的光影。
光影中央,一台黑色的加密终端缓缓升起,屏幕上的光标正在有节奏地闪烁,像某种未知生物的心跳。
林默的手悬在半空。终端屏幕上,一行血红色的小字正在缓缓浮现:
【关闭发射机前,请输入路径管理权限密码】林默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加密终端的红光映得他眼底一片血色,屏幕上的密码框像张咧开的嘴,正等着他投喂答案。
三天前镜塔里那个“顺着光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他喉结滚动两下,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方——x-01说过“路径间隙的锚点”,车库终端机里幽蓝纹路的频率,还有芯片贴在锁骨时那种被灼烧的共鸣感,所有线索在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节奏里拧成一根绳。
“0...1...7...”他逐字念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最后一个数字“3”按下的瞬间,终端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红光骤然大亮,刺得他眯起眼,紧接着整座电视台的灯光“啪”地熄灭,黑暗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霉味混着突然迸发的焦糊味涌进鼻腔。
林默本能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发射机滚烫的金属外壳。
他摸到兜里的芯片,触手一片冰凉——这不对劲,之前明明烫得能烙红皮肤。
“你以为你在选择命运?”
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带着水下闷响的震颤。
林默猛地转头,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轮廓正缓缓走进控制室,额角的碎发被某种看不见的气流掀动。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面被擂响的战鼓,震得耳膜发疼。
“不,你只是我们设定好的变量。”
干涉者的声音更近了。
林默看清那身影穿着件深灰色长风衣,脸藏在阴影里,唯有双眼泛着和幽蓝纹路同色的光。
他下意识去摸芯片,指尖刚碰到金属边缘,就感觉有股力量顺着皮肤窜上来,芯片在掌心纹丝不动——像被焊死在血肉里。
“现实路径,从来就不是你们能掌控的。”
这句话像根冰锥扎进后颈。
林默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想起人才市场里被揉皱的简历,想起镜塔中那个迷茫的自己,想起所有“巧合”背后若隐若现的丝线。
他猛地拽住芯片链子,金属扣勒得锁骨生疼:“你们是谁?
为什么选我?“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
干涉者抬起手,指尖凝聚起幽蓝光团,空气里响起电流窜动的“兹啦”声。
林默盯着那光团,突然注意到对方手腕处有道淡银色纹路——和芯片表面的脉络一模一样。
“叮——”
终端机突然发出提示音。
林默眼角余光瞥见屏幕亮起,是周晓冉的通讯框在疯狂闪烁。
几乎同一瞬间,整座电视台的设备开始剧烈震动,发射机的绿灯由明转暗,干涉者指尖的光团“噗”地熄灭。
“路径干扰反制程序已启动。”周晓冉的声音从终端机里传出来,带着电流杂音,“他们的能量源被切断了!”
干涉者的身影开始扭曲,像被风吹散的雾气。
林默看见那抹幽蓝在空气中挣扎着凝聚,最终“唰”地消散。
黑暗中重新亮起应急灯的红光,他踉跄着扶住操作台,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终端机上。
屏幕突然弹出新窗口,血红色的字刺得他眯眼:
【干涉者身份未确认,路径控制权仍属你。】
“他们是谁......”林默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芯片。
芯片突然震动起来,这次不是灼烧,而是某种温热的、有节奏的轻颤,像在回应他的疑问。
他盯着发射机上明灭的绿灯,突然注意到机器底部有个银色插槽——之前被蓝光覆盖的存储芯片槽。
控制室的风从破碎的窗户外灌进来,掀起他额前的碎发。
林默伸手按住插槽边缘,金属的凉意透过指腹传来。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而芯片在掌心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像在催促他做些什么。
“周哥,反制程序能维持多久?”他对着终端机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发颤。
“至少半小时。”周晓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喘息,“但发射机核心模块可能有自毁程序——”
林默没听完。
他扯下脖子上的工具包,从里面摸出微型螺丝刀,刀尖对准插槽边缘的螺丝。
应急灯的红光里,他看见存储芯片的金属接口泛着冷光,而芯片在他另一只手里,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和发射机频率一致的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