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积雪,溅起的雪沫子落在云微的貂裘上,瞬间便凝成了冰粒。她将装有解药的木箱紧紧护在怀中,侧目看向身侧的萧彻——他左臂的绷带已被血色浸得发黑,握缰绳的右手却依旧稳如磐石,脊背挺得像北境最坚硬的冰棱。
“还有多久能到落马坡?”云微压下心头的担忧,声音被寒风卷得有些发颤。落马坡是通往北境的必经之地,也是破虏营旧部聚居的村落,按千户截获的消息,靖王的信使昨夜便该抵达那里。
萧彻抬眼望了望天色,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随时会砸下来。“最快也要两个时辰。”他勒了勒缰绳,让马速稍缓,“方才千户来报,落马坡那边今早起了大雾,恐有埋伏。”
话音刚落,前方负责探路的兵士突然调转马头奔回,神色慌张:“大人!前面林子里发现了三具尸体,都是咱们的斥候,身上插着破虏营的旧令牌!”
云微心头一紧,立刻握紧了袖中的软剑。萧彻脸色沉了下来,翻身下马快步走向林子。三具尸体倒在雪地里,胸口都有一个整齐的箭孔,衣襟上果然别着刻有“破虏”二字的青铜令牌——那令牌边缘磨损严重,确是二十年前的旧物。
“是‘透骨箭’的痕迹,只有当年破虏营的神射手才会用这种箭法。”萧彻蹲下身,指尖拂过箭孔,“但这令牌是伪造的,真正的旧令牌背面刻有兵卒的编号,这上面是空的。”
云微凑近一看,果然如萧彻所说。“靖王是想嫁祸破虏营旧部?”她瞬间想通其中关节,“让我们和旧部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
“不止。”萧彻站起身,目光扫过林深处,“他要的是让戍边军统领相信,旧部已经投靠了他,等统领中毒身亡,戍边军必会报复旧部,北境彻底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树后窜出,直奔云微而来!萧彻反应极快,长剑出鞘挡住攻击,火花在雪夜里骤然炸开。那黑影见偷袭不成,转身就想逃,却被赶来的兵士团团围住。
“别动手!”云微突然喝止,目光落在那人腰间——那里挂着一个银质的狼牙坠,坠子上刻着一个“苏”字。她认得这坠子,是当年破虏营副将苏烈的信物。
那人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云微,面罩下的眼睛满是警惕:“你怎么认识苏将军的狼牙坠?”
“景元二十一年,我父亲在永安宫设宴,苏将军曾带着这坠子赴宴。”云微缓缓开口,语气放轻,“我知道你是旧部的人,靖王伪造令牌杀了我们的斥候,就是想挑拨离间。”
那人盯着云微看了半晌,终于摘下了面罩——是个约莫四十岁的汉子,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夫人既认得苏将军的信物,我便信你一次。”他叹了口气,“昨夜靖王的信使确实来了,说要我们初三那天配合他拿下戍边军大营,还说……说苏将军当年是被朝廷冤杀的。”
“苏将军是战死的,并非冤杀!”萧彻沉声开口,“靖王只是想利用你们的恨意夺权,等他得势,旧部只会死得更惨。”
刀疤汉子眼神动摇,攥紧了手里的长刀。云微见状,立刻从怀中掏出那封靖王写给“鬼医”的信:“你看,他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只想让北境大乱。我们现在要去救戍边军统领,若晚了,不止统领没命,你们也会被安上叛乱的罪名。”
刀疤汉子接过信,越看脸色越白。他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是我们糊涂,差点中了奸计!夫人,大人,落马坡的旧部有三百多人,我愿带你们去找他们,咱们一起去北境,揭穿靖王的阴谋!”
萧彻扶起他,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好!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风雪更急了,三百多名旧部手持兵器,跟在萧彻和云微身后,朝着北境的方向进发。雪地里的脚印从稀疏变得密集,延伸向迷雾笼罩的远方——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除了靖王的陷阱,还有旧部心中埋藏了二十年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