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源被一个名叫二牛的村民收留了,二牛性子温和质朴,沉默寡言,并不愿意多提自己的身世,但是明源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孝子。
在他还在襁褓时,他的父亲在打猎时摔下山崖死了,自小同母亲相依为命,过着母慈子孝的生活,后面的正如明胤说的有一段迷雾盖住了看不出来,看到屋内的陈设依旧是两人的样子,他的母亲应该也在几日前那一夜惨死了,
“阿源兄弟,你若不介怀就在我家落脚,虽然只有粗茶淡饭,但好歹也有个屋檐挡风避雨。”
二牛翻出一张紧实洗的有些发白的被褥放在他的木床上,看来他是将自己的那唯一一张厚实的被褥都给他抱过来了。
明源望着眼前受了不少苦难却依旧淳朴善良的男人,温和一笑,真心实意地感谢道:“我一个孤儿,终日睡在破庙,心中惶惶唯恐被人打骂驱赶,吃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二牛哥愿意收留我,让我有个屋檐避雨,食而果腹已是天大的恩情,感恩还来不及哪里敢有半点不满。”
明源下山历练时见惯了乞丐、孤儿、戏子这些苦命之人的命运,十分同情他们悲惨的命运。
命运似乎没有对他们有过半点同情和怜惜,他们一遍遍咬牙强撑可是却逃不出苦难的深渊,和乐幸运似乎略过了他们,可是他们却依旧在黑暗中坚韧活着,若能有人善意伸出双手,仅那一点微弱的温暖便能温暖他们整个心房。
二牛眼眸泛起淡淡的同情,嘴唇动了动,脸色憋得有些红却不知该说什么宽慰明源,垂眸落在手边的被褥上,拍了拍被褥,憋出一句略有生硬的话:“你别想这么多,安心留在这,有我的一顿定也不会饿着你的,这被褥我洗净了,你拿去盖着吧。”
“二牛哥,你将厚被褥给我,那你自己怎么办?春寒料峭,没有被褥容易染上风寒,我习惯了寒冷早就不畏寒了,这被褥还是二牛哥盖吧。”
“哼,哪有人不怕冷的,你这小身板一阵风就能将你吹起来,若真染上风寒少不得丢了半条小命,我皮粗肉厚,身体硬朗,用不着那被褥,你别再同我推脱了。”
二牛听了他的话,扭头哼了一声,语气中是少有的强势,将被褥往明源怀中一塞,用力地按了按,不容他推脱。
明源哭笑不得,他身子虽然不如二牛壮实,但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哪里是二牛说的小身板。
“好了,天色已晚阿源兄弟你早些休息吧,若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是,我先走了。”
二牛不善同人交谈,怕明源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同他继续推脱,先一步开口。
二牛的心思都显在脸上,明源也不拆穿,承了他的好意对着他厚实的后背,感激道:“那我也不推脱了,多谢二牛哥的好意了。”
二牛没有回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还顺手给他带上了房门,待一切都寂静下来,明源才有空得以回顾今日的事情,梳理杂乱的思绪。
依照村民所言他们亲眼目睹几位师弟入魔想要杀人才相信了白莲教的说法,白莲教是想要通过几位师弟来污蔑城阙山,证实城阙山堕入魔道,让城阙山被群而攻之。
按他们说的,有一个弟子逃过了他们抓捕,那为何那人不回城阙山也没传消息回去,难道他出了什么事逃不出去而是寻了个地方躲着也传不了消息?
明源躺在木床上,目光落到被窗户阻隔依旧丝丝缕缕透入的清冷月光,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他利落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
两日后他就能见到被村民奉为神明的白莲教,在此之前,他要先去后山探查一番明顺说的那异香。
明源看到月光下满山的新坟,瞳孔一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悲伤的情绪,蹲下轻轻捻起坟前的一点泥土,迎面扑来是一股难闻刺鼻的尸臭。
他眉头微蹙没有半点嫌弃和厌恶的神色,神色依旧悲天悯人,细心留意到一缕夹在尸臭中的奇怪气息,想来那就是明顺提到的异香。
此地不宜久留,他利索地将一抔黄土装入一个小布袋中,妥帖塞入怀中。
他刚站起身来,肩膀一重,一只手搭了上来。
明源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专注竟没留意到有人靠近,他警惕转头,见来人是二牛,嘴唇微动,还未出声就被他一手捂住嘴,在他的示意下禁声,轻手轻脚同他回到木屋。
一进门,二牛脸色严肃地盯着他问道:“阿源兄弟,你去后山做什么!”
明源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开口道:“我夜里睡不着就出门随便逛逛,一逛就逛到后山,这才知道惊扰了亡人刚向他们赔完罪,二牛哥就过来了。”
二牛打量了他半响,见他神色淡然,一副茫然的样子,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温声解释道:“这后山是禁地,教主说惨死之人若被人惊扰是入不了轮回的,他们沾不得人气,往日都由教中弟子守着的,万幸你没遇上他们。”
“是我太鲁莽了。”
二牛叮嘱道:“算了,也不能完全怪你,也怪我当初没同你说明,今夜之事你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也护不住你。”
“好。”
三日的斋戒结束后,明源被带到了白莲教。
高座上坐着一个人脸色惨白青筋尽显半点神圣的气息没有,反倒鬼气萦绕,面如恶鬼的人,坐下站着的两个神童眼睛只有眼白,面色白如纸。
“拜见教主。”
村长虔诚地俯首跪拜,一旁的明源也学他的模样恭敬躬身俯首。
“可有什么事?”阴冷的声音从座上传来。
“禀告教主,这位小兄弟想学道法已久,听闻教主道法高深,心怀慈悲,想要拜入教主门下。”
“抬起头来。”
明源应声抬头,心下一惊,面前三人九分死气和一丝若即若离的生气,分明就是已死之人。
“你想拜入白莲教?”
明源不动声色敛回目光,恭敬地应道:“是的,还望教主成全。”
“好,我们白莲教向来有教无类,你的请求我允了。”
木然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像是遵循一道既定的指示。
“多谢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