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卓杰出离愤怒的脸。
德隆嗤笑一声。
目光扫过他手中那朵光华流转的净土骨莲,眼神中的轻蔑没有丝毫收敛。
仿佛,根本没看见这柄祭器。
仿佛,根本不知道卓杰此刻已是与自己父亲一般尊贵的正式祭祀。
下一刻,他随意地招了招手,对着身旁的白玛吩咐道:
“你去契约。这点小事,就不用我亲自出手了。”
“好。”白玛柔顺地应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
她上前一步,取出一柄镶嵌着玛瑙的匕首,划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珠,精准地滴落在卓杰手中那朵净土骨莲上。
作为净土骨莲的现任主人,卓杰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牙关紧咬。
但他……没有阻止!
他不敢阻止神圣的契约仪式!
经历过方才的仪式,他深知让祭器认主何等艰难,几率何其渺茫。
他内心笃定,这女人大概率是无法契约成功的。
更别提德隆那个废物了!
他不担心祭器会就此易主。
然而,他身后的铁木,却不这么想!
他深知小光明寺住持他们这一脉的血脉意味着什么。
祭器,从来不会……拒绝他们这一脉的血脉!
下一刻。
白玛指尖坠落的血珠,落在了莹白的净土骨莲之上。
“嗡——”
仿佛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
骨莲先是微微一颤。
随即,一圈无比纯粹、蕴含着磅礴生机的乳白色光晕自莲心荡漾开来!
柔和的光芒带着一种涤荡污秽、抚慰灵魂的力量,瞬间将整个昏暗破败的庙宇映照得亮如白昼。
连空气中弥漫的阴冷与腐朽气息都被驱散了几分。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朵原本只是半绽的骨莲,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开始一层接一层地舒展绽放!
花瓣依次打开,层层叠叠。
最终,从原先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彻底绽开成一朵盛放的莲花。
完全认主!
这景象,正是祭器最高级别认主的征兆!
在这之后。
那盛放的骨莲似乎有些不满足。
它的莲台底部探出无数细如发丝、莹白如玉的根须,朝着白玛血液气息的方向钻了过去。
它缠住白玛的手指,摆脱了卓杰的手掌后,从白玛的手掌伤口处钻了进去,刺入白玛的皮肉之中。
开始主动汲取她体内的血液。
这是契约最后的步骤。
见状,白玛脸上微微一惊,却并未有任何抗拒的举动。
她知道,这是祭器契约不可或缺的一环。
唯有让这净土骨莲汲取足够多蕴含自己血脉的鲜血,才能完成最终的绑定,使祭器彻底为她所掌控。
一旦仪式完成,即便后来者天赋与她差不多,甚至更高,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从她手中夺走这朵骨莲的掌控权。
她顺势盘膝坐下,将承载着骨莲的手掌轻轻置于膝上,另一只手竖于胸前,结了一个玄奥的法印。
眼眸微阖,红唇轻启。
一段空灵的净土经文自她口中流淌而出。
声音清越,字字珠玑。
随着她的诵念,那净土骨莲的光芒与之呼应,明灭不定,将端坐于地的她衬托得宝相庄严,凛然慈目。
宛如一位自悲天悯人,拯救人间疾苦的慈悲女菩萨!
目睹这神圣的一幕,庙内众人不由地心生敬畏。
他们纷纷双手合十,如同最虔诚的信徒,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朝着光华中心的白玛恭敬叩首,异口同声道:
“拜见,大祭祀!”
随后,众人跟着白玛的节奏,一起念诵无量光明经。
经文在整个破庙回荡。
大雪山有一个铁律,千百年来从未被打破过。
那就是,获得祭器认同,便可尊为祭祀。
而若能令四品及以上品阶的祭器完全认主,那便能一跃成为大祭祀!
大祭祀!
这是真正屹立于大雪山权力顶点的人物,地位与各大下院的住持持平,甚至还要超过一线!
众人犹记得,朝圣之路开启之日,那位悬浮于半空、绽放无量光明,引动万民朝拜的白袍使者,便是一位尊贵的白袍大祭司!
当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怀着无比的敬畏的心情,等待白玛完成这场契约仪式时。
德隆却鹤立鸡群地站在那。
他那好整以暇的姿势,与周围跪倒的一片的情形,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这堪称大不敬的一幕,让跪在地上的铁木、罗布等人眼角抽搐,心中略有愤懑。
就像他们在地上跪拜白玛大祭祀的同时,也在跪拜这个纨绔子一般。
但是因为仪式正在进行,他们不敢出声呵斥。
当然,更重要的便是,他们见处于仪式中心的白玛大祭祀,对此恍若未觉,没有任何表示,显然完全默许了“德隆”这僭越的行为。
他们就更加不敢越俎代庖了。
突然,“德隆”勾起一抹轻笑,走动起来。
“踏踏,踏踏……”
他脚步缓慢地穿过跪伏的人群,径直来到了卓杰的身边。
就在卓杰依循礼节,再次将额头触地向白玛叩拜的瞬间。
“德隆”抬脚,那只沾着庙外泥雪的靴子,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啪”的一声。
精准地踏在了卓杰的后脑勺上!
将卓杰整张脸死死地碾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他的脸颊被这一脚踩的扭曲变形,口鼻甚至无法顺畅呼吸。
德隆用力碾了碾他的右脚,用一个充满戏谑声音开口道:
“卓杰……”
“现在这滋味如何?”
“这被我……一次又一次夺走一切的滋味?”
“你不是自诩资质绝佳,是武道天才吗?可我偏偏就能让你习不了武,断你前程!”
“你不是有个情深义重的未婚妻,两情相悦吗?可我就是要强行拆散你们俩,让你们劳燕分飞,求而不得!”
“现在……眼看你时来运转,好不容易契约了祭器,即将鲤鱼跃龙门,成为和我父亲平起平坐的祭祀,走上人生巅峰……”
“德隆”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
“但,我又来了。”
“我随便找个人,就能轻易夺走你这来之不易的机缘,再次把你狠狠地……踩进尘埃里!”
说到这,他的脚更加用力地碾了上去,卓杰甚至能听到自己颅骨受压的轻微声响。
“如何呢……卓杰?”
“这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次又一次夺走你最珍视东西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刻骨铭心?”
卓杰闻言,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