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细度。踏板的灵敏度要调整得恰到好处,太灵了,可能风吹草动就关门;太钝了,老鼠吃完跑了门都没反应。闸门下落要顺畅,不能卡壳。
雷二蛋蹲在院里,拿着小钳子一遍遍地调试。雷小燕又是那个最忠实的观众,不过这次她躲得远远的,只敢探出个小脑袋看,生怕里头突然跳出个老鼠。
“二哥,它……它真的会自己关上门吗?”小丫头的声音带着点害怕和好奇。
“放心吧!等它进去了,想出来?窗户都没有——哦不对,门都没有!”雷二蛋头也不抬,小心地掰着那根控制灵敏度的铁丝。
徐兰下班回来,看着儿子又摆弄一堆铁丝弹簧,忍不住摇头:“你就瞎鼓捣吧,我看你能鼓捣出个花来。”
雷大炮路过时,倒是驻足看了几分钟,难得地没泼冷水,反而指点了一句:“那触发机关的铁丝,弯个弧度,减少摩擦,落得更利索。”
调试了快两天,第一个“翻板式”捕鼠笼终于完工了。样子嘛,有点简陋,但结构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雷二蛋大手一挥,“今晚就给它‘开张’!”
他特意找了块香喷喷的猪油渣当诱饵,小心地放在踏板最深处。然后把笼子放在了厨房门后——根据徐兰的情报,这里是老鼠频繁活动的“重灾区”。
这一晚上,97号院的一家子都有点没睡踏实。徐兰是惦记着任务和儿子那不靠谱的发明。雷二蛋是期待着实验结果。雷小燕是害怕。连雷大炮起夜时,都下意识地往厨房方向瞟了一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雷二蛋就一个骨碌爬了起来,鞋都没穿好就往厨房跑。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和轻微的撞击声!
他心里一跳,轻轻推开门。
只见那个铁丝笼子里,一个灰不溜秋、肥头大耳的家伙正惊恐地上下乱窜,撞得铁丝网哐哐轻响!而那扇闸门,已经严严实实地落了下来!
“成功了!妈!爸!快来看!逮着了!活捉!”雷二蛋兴奋地大喊起来。
这一嗓子,把全家都吵醒了。徐兰披着衣服就跑过来,一看那笼子里的大老鼠,先是一惊,随即脸上笑开了花:“哎哟!真逮着了!还是活的!”
雷大炮背着手走过来,看了看笼子,又看了看机关处,点了点头:“嗯……这机关做得还有点意思。”
雷小燕躲在徐兰身后,又怕又想看:“呀!好大的老鼠!二哥真厉害!”
首战告捷,而且是大捷!这可比老鼠夹子打死一只来得震撼多了——这可是活生生的战利品!
徐兰这下可来了精神,立刻拿着笼子(离身体老远)去隔壁张婶家显摆……哦不,是推广去了。张婶家也被老鼠闹得不行,一看这新奇玩意儿,眼睛都亮了。
雷二蛋趁热打铁,利用周末又一口气做了三四个同样原理的捕鼠笼,分别在自家、张婶家、以及前院赵大爷家布设下去。
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几天功夫,几家就战果累累,老鼠尾巴都快能编个小辫子了!而且全是活捉,取尾巴……呃,虽然有点那啥,但至少安全,不用担心误伤。
这一下,雷二蛋发明的“高效捕鼠笼”可在街道里出了名了。街坊四邻都跑来看稀奇,纷纷打听这玩意儿咋做的。
徐兰腰杆挺得笔直,在街道办开会时,把情况跟王主任一汇报。王主任正为完不成除四害指标头疼呢,一听还有这种“高科技”玩意儿,大喜过望!
“好啊!徐兰同志!你们家二蛋可是立了大功了!这可是解决了大难题!”王主任当场拍板,“这样,你让二蛋同志辛苦一下,把制作方法简单写写画个图,咱们街道组织个现场观摩会,推广一下这个先进经验!”
于是,选了个周末,在97号院门口的空地上,一场别开生面的“捕鼠笼制作培训班”开讲了。雷二蛋当起了临时教员,拿着他做的样品,用大白话讲解着原理和制作要点。底下围着一群街道大妈和小媳妇,听得津津有味,问东问西。
“这儿,这个踏板要灵,但不能太灵……”
“铁丝网眼别太大,小了钻不进去,大了小的能跑出来……”
“弹簧劲儿不用太大,能拉住门就行,主要靠门自个儿掉下来的劲儿……”
徐兰在一旁帮着发简易图纸(雷二蛋手绘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逢人便说:“瞧见我儿子没?随我,脑子活络!”
雷二蛋看着大妈们认真记笔记、讨论的样子,心里那点技术宅的小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嘿,这除四害啊,可得讲究科学!咱这技术流一出手,那老鼠尾巴肯定管够!老妈交代的任务,这不就轻松搞定啦!”他心里那叫一个美啊,顺手就把一只刚被演示笼关住的(道具)老鼠拎了起来。这可把底下的一位大妈吓得够呛,哇呀一声叫了出来。
街道办的通知下来了,这回可不再是抓老鼠这种“小打小闹”的事儿了,而是要响应“钢铁元帅升帐”的号召呢!各个街道、单位都得土法上马,大搞“小高炉”炼钢!这指标层层下达,任务压得人简直喘不过气来。徐兰女士回家的时间那是越来越晚,脸色也是越来越疲惫,甚至还带上了几分以前少见的焦躁和无奈。
这天晚上,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迈进家门,连雷小燕扑过来都没像往常那样笑着抱起,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望着桌上的窝头咸菜直叹气。
“妈,您这是咋了?累坏了?”雷二蛋给她倒了碗热水。
“累?身累心更累!”徐兰接过碗,也没喝,声音里透着股无力感,“天天挨家挨户动员,收铁锅、收铁铲、收门鼻子!就差把人家炕头上的铁钉子撬下来了!可收上来这些破铜烂铁,能顶啥用啊?”
雷大炮闷头嚼着窝头,哼了一声:“胡闹!好端端的铁锅砸了去炼铁?这不是败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