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把收音机放在桌上,打开后盖,拿出万用表和电烙铁,一边检查一边跟苏老师唠:“叔,您看这收音机,原理其实就是……(此处省略一百字通俗技术讲解)。这杂音啊,多半是这几个老电容和电位器接触不良了……”
只见他手指翻飞,熟练地更换了几个小元件,调整了一下中周磁芯,又用酒精清洗了电位器。
不到二十分钟,装好后盖,打开开关。
滋啦的杂音消失了,喇叭里传出的广播声变得清晰、洪亮,音质提升了何止一个档次!
“嘿!真神了!”苏老师忍不住凑近了听,“这声音……比新的还好!”
二蛋拍拍收音机,笑眯眯地说:“叔,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好的东西,也有坏的时候。但有了技术,就能让它变得更好,更能服务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有些东西,看着光鲜,也就是个面子。有些东西,看着不起眼,却能实实在在解决问题,让日子过得更舒心。梅子跟我,以后日子长着呢,咱得往实在了过,您说对吧?”
苏老师听着清晰洪亮的广播,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亮、手艺精湛的准女婿,再回味一下他那套“技术置换”理论,心里那点对于“三大件”的执念,忽然就松动了。
是啊,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固然好,但眼前这个有技术、有头脑、还会来事儿的女婿,岂不是更难得?闺女跟着他,吃不了亏。
他在那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二蛋啊,你这小子……真行!说得太有道理了!是叔我太顽固不化了!啥三大件不三大件的,根本不重要!有技术比那些死东西强多了!梅子交给你,我绝对放心!”
徐兰和雷大炮听到这话,同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雷大炮还难得地给了二蛋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小子,平时看着没啥精神,蔫头耷脑的,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这张嘴还真能派上用场!
这好日子啊,说来就来了。
天刚蒙蒙亮,97 号院就已经热闹非凡了。
徐兰站在院子中间,指挥着请来帮忙的街坊婶子们,把院子里里外外又彻底清扫了一遍。
窗户上也贴上了大大的红喜字,虽然现在物资比较紧缺,但这喜庆的气氛可是一点儿都没少。
雷大炮也特意换上了那件压箱底的中山装,把领口扣得紧紧的,虽然勒得有点难受,但他还是绷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焕发。
二蛋更是人模狗样,工作服洗得泛白,但熨得板正,胸口别着朵小红花,头发抹了点水,梳得溜光。苏梅则穿着那件茜草染红的列宁装,里面衬着徐兰给的乔其纱白衬衫领子,干净利落,脸上带着新娘子特有的羞涩和光彩。那枚不锈钢轴承戒指,在她手指上时不时闪一下。
没有八抬大轿,没有汽车接送。二蛋借了厂里一辆保养得最好的三轮车,车把上也系了朵红花,亲自蹬着,把新娘子从隔壁胡同苏老师家接了过来。一路鞭炮声稀疏——没那么多钱买,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的笑声和祝福声却一点不少。
婚礼仪式简单而热闹,就在97号院里。请来的都是至亲好友,街坊邻居。徐兰把攒下的花生、瓜子、还有二蛋鼓捣出来的那些“科技食品”都摆了上来。那盆野葡萄汁加小苏打调制的“喜酒”最受欢迎,孩子们围着咂摸那点气泡味儿。
雷大炮被众人起哄,推出来当主婚人。他拿着张徐兰写好的稿纸,手有点抖,清了半天嗓子,才憋出一句:“今天…是我儿子雷二蛋,和…和苏梅同志,结成革命伴侣的日子…嗯…好好过日子!”然后就卡壳了,憋得脸红脖子粗。
底下人善意地哄笑起来。二蛋赶紧救场,大声接话:“谢谢爹!我们一定好好过,互相帮助,共同进步!”说完还冲苏梅眨眨眼。苏梅抿嘴笑着点头。
仪式就算成了。大家开始自由吃喝聊天。问题,也就在这看似和谐热闹的时候,开始一个个冒头了。
首先发难的是二蛋引以为傲的“弹簧凳”。这玩意儿新鲜,好几个人好奇地去坐。一开始还好,直到前院赵大爷,一个分量不轻的胖老头,笑呵呵地一屁股坐下去。
可能是赵大爷体重确实超标,也可能是那公交车旧弹簧寿命到了极限,只听“嘭”一声闷响,接着“哎呦喂!”一声惊呼,赵大爷整个人被弹得向上蹿了一下,差点从凳子上出溜下去,幸亏旁边人手疾眼快扶住了,但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还没等二蛋反应过来,另一边,李大妈坐下时没注意角度,也被轻轻弹了一下,吓了一跳。接着是第三个……这弹簧凳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开始轮流给宾客们来个“下马威”,虽然没再出赵大爷那么惊险的状况,但也惹得惊叫连连,笑声不断,就是这笑里带着点尴尬。
徐兰脸都绿了,暗地里掐二蛋胳膊:“我就说你这破凳子不靠谱!”
二蛋脑门也见汗了,但他反应快,立马大声笑道:“哎呀!各位各位!对不住对不住!这是我特意设计的‘娱乐功能’,给大家助助兴!这叫‘步步高升’!祝大家生活事业都节节高!来来来,谁还想体验一下这高科技蹦床的感觉?孩子们来玩,绝对安全!”
被他这么一忽悠,尴尬气氛反而没了。孩子们一听是“蹦床”,呼啦一下围上去,争着要坐,被弹一下反而咯咯笑。大人们也释然了,笑着看热闹,权当是个特色娱乐项目了。赵大爷揉着屁股,也乐了:“好小子!结个婚还整个西洋景!差点把老子这把老骨头颠散喽!”
这边刚平息,另一边又出幺蛾子了。可能是屋里光线有点暗,苏梅头上那条用夜光粉画了齿轮麦穗图案的头纱,边缘开始隐隐发出幽幽的绿光!
“咦?新娘子头纱咋亮了?”有眼尖的小孩指着叫起来。
大伙目光唰地集中过去。这大白天的头纱发光,着实有点诡异。苏梅自己也感觉到了,有点慌,下意识想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