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燕王府的腰牌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足以淹没理智。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眉心的断疤再次灼热,傩面额头的裂痕金光隐现!
嗡——!
又一道凝练的破邪金光激射而出,将两个扑到王石头身前的阴兵眉心核心瞬间蒸发!金光消散后,傩面传来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声,那道“丙戌”裂痕肉眼可见地又扩大了一圈,边缘的蛛网状裂纹蔓延得更多!
“石头!腰牌收好!退回来!”沈墨的声音透过傩面传来,带着一丝明显的虚弱和急促。连续催动裂目金光,消耗巨大,他已感力不从心。
王石头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抓起那块刻着“洪武三十一年·燕王府”的冰冷腰牌塞进怀里,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撞开一个挡路的阴兵(菜刀劈在对方身上只留下白痕),连滚带爬地退回沈墨和疤脸队长附近。
“沈医正!您的脸…”王石头退回,看到沈墨傩面下溢出的金红色血丝,惊骇道。
“无妨!”沈墨咬牙,再次锁定目标。但涌来的阴兵太多了!它们似乎认准了沈墨是最大威胁,竟分出大半,结成一种诡异的、如同星图轨迹般的阵势,沉默而疯狂地向他扑来!裂目金光威力虽大,但每次只能击杀一两个目标,范围有限,面对这潮水般的围攻,杯水车薪!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沈墨准备拼死再发一击时——
“山神引路——邪祟退散——!!!”
一个苍劲雄浑、带着奇异韵律的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山谷入口方向炸响!声音中蕴含着一股浑厚、古老、如同大地般沉重的力量,竟短暂地压过了那诡异的号角声!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入口处,石匠阿鲁去而复返!他并非独自一人!在他身后,赫然跟着十几名精壮的屯堡汉子!这些汉子个个面色肃穆,脸上涂抹着简单的油彩,头戴各式狰狞或威严的木质傩面(山魈、土地、判官等),身穿粗布短打,手中举着的不是刀枪,而是熊熊燃烧的松油火把!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们脸上古朴神秘的傩面,散发着一种原始而强大的驱邪气息!
为首的阿鲁,更是气势惊人!他脸上戴着一尊新雕刻的、尚未上漆的枫木傩面,面具造型古朴粗犷,怒目圆睁,獠牙外露,正是傩戏中驱邪逐疫的“开路先锋”形象!他手中没有火把,而是高举着一块足有脸盆大小、通体暗红如血、内里隐现金丝脉络的沉重石块——正是之前沈墨从守灵兽石龙处得来的血枫石!
“沈兄弟!撑住!山神爷来助阵了!”阿鲁的声音透过枫木傩面,带着嗡嗡的回响,充满了力量感!
傩匠阿鲁率傩阵驰援! 他关键时刻搬来傩戏救兵,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助力!
“点火!起傩!跳‘破煞罡’!”阿鲁一声令下!
“嗬——!!!” 十几名戴傩面的屯堡汉子齐声应和,声震山谷!他们猛地将手中燃烧的松油火把狠狠插在身前地面,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紧接着,他们脚踏罡步,身形扭动,开始跳起一种极其古老、粗犷、充满原始力量的舞蹈!步伐沉重有力,踩踏大地发出“咚咚”闷响,如同战鼓擂动!双臂挥舞,模拟着开山、裂石、擒拿、驱逐的动作,口中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呼喝:
“嗬!嘿!哈!嗬——!”
“地脉安!邪祟散!嗬——!”
“星图乱!山神断!嗬——!”
屯堡傩舞,破煞罡步!
随着这充满力量与韵律的傩舞展开,一股无形的、浑厚而灼热的“势”,从这些舞动的傩面汉子身上升腾而起!他们插在地上的松油火把,火焰猛地窜高数尺,颜色由橘黄转为炽白!跳跃的火焰仿佛与舞者的动作共鸣,随着他们的踏地和呼喝,一圈圈灼热的气浪以火把为圆心,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灼热的气浪对活人只是暖风拂面,但对于那些由阴寒死气凝聚的阴兵,却如同滚油泼雪!
嗤嗤嗤——!
被灼热气浪扫中的阴兵,体表瞬间腾起大片恶臭的白烟!它们青灰色的躯体如同被高温炙烤的蜡像,迅速变得焦黑、软化!动作变得迟滞而扭曲!眼眶中的绿火剧烈摇曳,仿佛风中残烛!那冰冷的号角声也受到了干扰,变得断断续续,不成调子!
“好!烧死这些鬼东西!”王石头激动地大喊。
疤脸队长也精神大振:“杀!配合傩舞!”
士兵们看到希望,士气大振,趁机猛攻那些被灼热气浪削弱、动作迟缓的阴兵,专刺它们摇曳的绿火眼眶!效率大增!
阿鲁并未加入舞阵,他高举着那块巨大的血枫石,大步流星冲向沈墨!血枫石在他手中散发着灼热磅礴的生机,如同一个小太阳,所过之处,弥漫的阴寒死气纷纷退散!
“沈兄弟!接着!”阿鲁冲到近前,将沉重的血枫石猛地塞到沈墨手中,“用它的气!稳你的神!镇你的器!”
血枫石入手,一股温润磅礴、充满大地生机的暖流瞬间涌入沈墨几乎枯竭的身体!眉心的灼痛感和虚弱感顿时缓解不少!傩面额头上那道狰狞的裂痕,在金光的映照下,边缘似乎都变得圆润了一丝!
“阿鲁兄弟!多谢!”沈墨精神一振。
“先退敌!”阿鲁指向地面那幽光流转的星阵和依旧呜咽的号角,“那鬼阵和鬼号不破,这些东西杀不完!”
沈墨点头,目光如电扫过战场。有了傩舞阵的压制和阿鲁血枫石的支援,压力骤减。他深吸一口气,将血枫石紧贴傩面背面,借助其磅礴的龙脉精气,再次催动眉心金光!
嗡——!
这一次,裂目金光的威势远超之前!金光凝练如实质光柱,带着煌煌神威,并非射向某个阴兵,而是如同审判之矛,狠狠轰击在地面那幽蓝流转的星阵核心——观星台虚影之上!
轰——!!!
金光与幽蓝星芒猛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山谷都为之震颤!
那由无数星轨构成的幽蓝光阵剧烈地扭曲、闪烁,如同破碎的琉璃!核心的观星台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轰然崩碎!弥漫的幽蓝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最终彻底熄灭,只留下地面上一个焦黑的、散发着青烟的复杂烙印!
星阵被破!
与此同时,那穿透林间、令人心悸的诡异号角声,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鸭子,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怪响,戛然而止!
失去了星阵的指引和号角的催动,残余的阴兵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动作瞬间变得僵硬、混乱。眼眶中的绿火剧烈闪烁,忽明忽暗,最终如同风中残烛般,一个接一个地熄灭!它们的躯体迅速失去支撑,化作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灰烬,被山谷的风卷走。
战斗,在阿鲁率领的傩阵和沈墨的致命一击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