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大营的军医帐内,烛火跳动得格外微弱,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秦风被小心翼翼地抬放在铺着白布的木床上,银甲上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黑色,胸口的伤口还在渗着黑红色的血渍 —— 那是煞气侵入体内的痕迹,连伤口周围的皮肤都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沈砚紧握着秦风的手,掌心传来的冰凉让他心头发紧。
护林甲趴在床边,小脑袋抵着秦风的手臂,“嘶嘶” 的叫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小爪子时不时轻轻挠着秦风的铠甲,像是在唤醒沉睡的他。
“军医!怎么样?” 沈砚见军医诊脉后眉头紧锁,声音忍不住发颤。
军医缓缓收回手,对着沈砚摇了摇头,语气沉重:“沈大人,节哀…… 煞气已摧毁五脏六腑,经脉尽断,老夫无能为力,最多…… 最多还有一盏茶时间。”
“不可能!” 沈砚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你再想想办法!用炎阳境内力压制行不行?用纯阳符行不行?只要能救他,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
“沈大人,不是老夫不愿救。” 军医叹了口气,“这煞气是九幽教的邪术所化,腐蚀性极强,早已将秦校尉的内脏灼烂,现在内脏就是一滩浑浊粘稠液体,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啊。”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小蛮提着药箱冲了进来,看到床上昏迷的秦风,脸色瞬间惨白:“老秦!爹你怎么了?”
她扑到床边,握住秦风的手,泪水瞬间涌出:“爹,你醒醒啊,别吓我,这种玩笑不要开!你还没看我学会用破符箭呢,你还没陪我回长安吃包子呢,你不能有事!”
或许是听到了女儿的呼唤,秦风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早已没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一片浑浊,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小…… 小蛮…… 别哭…… 爹没事……”
“爹!” 秦小蛮哽咽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你会好起来的,军医说你只是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丫头,沈砚人不错……跟着他会幸福的……”秦风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沈砚,嘴角扯出一丝微弱的笑容:“沈…… 沈兄弟…… 我……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 不碍事……”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拍沈砚的肩膀,却没了力气,重重垂落下来。
沈砚赶紧伸手,再次握住他的手。
“以前…… 以前我最放心不下就是小蛮……” 秦风的声音越来越弱,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现在…… 现在我放心了…… 小蛮交给你…… 我…… 我放心……”
“你别说话,保存体力!” 沈砚的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我已经派人去长安请最好的御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还要一起回长安喝庆功酒!”
“庆功酒…… 喝不上了……” 秦风笑了笑,眼神里满是遗憾,“我…… 我没能守住粮草队…… 没能为大唐多杀几个叛贼…… 你一定要…… 一定要平定叛乱…… 为我报仇…… 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
秦风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头猛地歪向一边,握着沈砚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爹!” 秦小蛮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扑在秦风的遗体上,肩膀剧烈颤抖,“你别走!你还没看着我嫁人呢,你怎么能走!”
沈砚僵在原地,看着秦风毫无生气的脸庞,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个总是大大咧咧、喜欢拍着他肩膀喊 “沈兄弟” 的汉子,那个测试破符箭时射偏还嘴硬说 “手滑” 的莽夫,那个掉进壕沟被护林甲嘲笑还追着要打的蠢货,就这样没了?
沈砚缓缓站起身,走到帐外,对着守在外面的银甲卫和潼关守军沉声道:“秦校尉战死。”
“给秦校尉送行!” 银甲卫齐声呐喊,玄甲碰撞的声音整齐而沉重,回荡在潼关大营上空。
沈砚从怀中掏出那枚斩邪司印信 —— 这是秦风临终前托付给他的,青铜印信上还残留着秦风的体温。
沈砚高高举起印信,声音响彻全场:“安禄山叛乱,害我同僚,杀我百姓,毁我河山!我沈砚在此立誓,必斩安禄山,灭九幽教,还大唐安宁,还百姓太平!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斩安禄山!灭九幽教!还我大唐!” 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彻云霄,眼中满是悲愤与坚定。
秦小蛮擦了擦眼泪,走到沈砚身边,眼神里虽有悲伤,却多了几分决绝:“沈大哥,我要跟你一起,我要为我爹报仇,完成他的遗愿!”
护林甲也跳到沈砚肩上,对着天空 “嘶嘶” 叫着,小爪子紧紧抓着沈砚的铠甲,像是在响应他的誓言,又像是在为秦风哀悼。
沈砚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的悲痛渐渐转化为坚定的斗志。
想起之前与秦风相处的趣事 —— 测试破符箭时,秦风一箭射偏擦着他耳朵飞过,还嬉皮笑脸说 “手滑”;布置酸碱池时,秦风掉进壕沟浑身是泥,被护林甲嘲笑还追着打;还有秦风每次喝酒时,都要拍着胸脯说 “等平定叛乱,我请你喝最好的酒”……
沈砚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轻声呢喃:“老秦,你这混蛋,到最后都不让人省心…… 不过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报;你的遗愿,我一定完成;小蛮,我也会好好照顾,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抬头望向远方,夕阳正缓缓落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潼关的城墙上,像是在为逝去的英雄送别。
沈砚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斩邪司印信:“将士们,休整一日,明日起,加固防御,筹备粮草,咱们为大唐而战!”
“为大唐而战!” 将士们的呐喊声再次响起,响彻天地。
夜色渐深,潼关大营的烛火一盏盏亮起,照亮了将士们坚定的脸庞。
秦风的遗体被安放在临时搭建的灵堂内,灵前摆着他生前使用的玄铁刀和那枚斩邪司印信,护林甲一直守在灵前,一动不动,像是在为这位并肩作战的伙伴,守最后一班岗。
沈砚站在灵前,轻声念道:“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老秦,这诗,送你。”
夜风拂过,灵堂的烛火摇曳,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也像是在预示着 —— 一场为了复仇、为了大唐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