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帝的行宫设在辽朝的皇宫遗址。
殿宇虽早已不再金碧辉煌,却依旧高阔,石柱上雕刻着契丹式的纹饰,透着粗犷的北方气息。
殿中,崇祯召集北伐中的文臣武将设宴庆功。
殿内香炉符烟缭绕,酒肉香气与武人的金铁气混合成一种热烈振奋的氛围。
姚友仲、张叔夜、王渊、韩世忠、岳飞、张俊、张伯奋等随驾北伐的文臣武将们齐聚一堂,环列两侧,端杯共饮,以庆幽州光复。
连远在太原的韩世忠也赶回来了。
行宫大殿外,红毯直铺到台阶之下,两列佩刀侍卫肃立,如同雕塑。
金军主力自太原北撤,沿朔州、云州、武州而去,宋廷担心他们会忽然走居庸关南下燕京,威胁御驾,甚至可能会企图收复燕京。
因此,韩世忠等各部将领率部齐聚燕京,以防万一。
如今燕京城外的宋军,足有十万之众!
他们环城而驻,盔甲森如铁壁,战旗如林。
即便金军敢来,亦是不惧!
鼓乐大作,殿门大开,崇祯皇帝穿龙袍缓步入座。
众臣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气势,震得梁柱都微微颤动。
丰盛的酒宴一字排开,金盏玉盘间,烤全羊、鹿脯、熊掌、海味山珍琳琅满目。
宫女频频献酒,丝竹声起,场面之盛多年未见。
酒过三巡,兵部尚书张叔夜性情豪放,已是脸泛微醺。
他霍然起身,拔剑出鞘,剑身映着火光寒芒闪烁,朗声道:“此行能以中原之师立于幽州城下,脚踩燕山,并非天赐,而是圣上英明亲征,诸将以血肉换来!老夫今日,要以剑舞敬诸君!”
“好!”崇祯抚掌同意,知道老张这是技痒了。
原本张叔夜是以文臣之身统兵,乃崇祯最早的武力支持者,而南方改制后,张叔夜任兵部尚书重回文臣,没了驰骋疆场的机会。
琴瑟声、鼓点声在殿角起伏,张叔夜挥剑而舞,身形矫健如鹰,剑花处处开,闪得人眼花。
随之武将们拍案喝彩,齐声助兴。
有人笑着高呼:“尚书虽年长,但剑胆仍壮!”
欢声笑语让大殿的气氛热烈如沸,不少武将也起身与张叔夜比剑献艺,杯盏间推波助澜。
崇祯也笑意盎然,没有拘束,端着一杯温酒同他们一起欢饮。
“诸位!”
待张叔夜舞剑结束,崇祯皇帝起身,举金杯环视满堂。
殿内立刻鸦雀无声,只余烛火跳跃的微光照在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此战,朕与卿等同历生死,见证奇功,朕要说,岳鹏举收复燕京,荡我河山之耻,功在社稷;韩世忠,于绝境守太原三十日,挫金虏锐气,使其北去不敢南顾,此乃战略之首功!”
殿内传来压不住的低声喝彩。
崇祯顿了顿,声音沉重而坚定:“刘光世,以国为念,浴血沙场,九箭穿身而不退,此为忠烈之士!张俊驰援,梁红玉擂鼓助战,诸将皆有大功!待回朝之后,朕必亲自题宝,论功行赏,不负各位之心!”
说到这里,崇祯有意望向梁红玉所在之处。
她今日着一袭深紫宫裙,眉宇间依旧是女将的凌厉英气。
崇祯道:“梁氏擂鼓助威,激励三军,威震敌胆,此功不可没。”
谁知梁红玉起身,行至殿中,反而上前拜倒:“臣妇不敢居功,刘光世殉城,皆因夫君韩世忠失机纵敌,臣妇请陛下加罪于他,以慰忠烈在天之灵!”
此言一出,满殿愕然。
韩世忠猛然转身,脸上也掠过一抹震动。
崇祯看着她,那目光中既有惊讶,更有钦佩。
殿中诸臣心中无不凛然:此乃真义烈之妇!不为夫君邀功,反为死者请命,此事,必传为美谈!
崇祯沉声道:“卿妇怀义,胜过金石,加封杨国夫人,以旌其节!”
梁红玉垂泪叩首,四周响起整齐如山呼的大礼赞声。
崇祯心中微微感慨。
他一生见过的女中豪杰不少,明末之际,巾帼不让须眉者,尤以二品诰命夫人秦良玉为最,其亲手训练劲旅“白杆兵”,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
万历二十七年,秦良玉率三千白杆兵平定播州杨应龙叛乱,以枪攀城,一战夺关,获总督李化龙称为“女中豪杰”。
后其夫蒙冤身故,秦氏代领土司,北拒清兵,南御苗蛮,曾夜袭皇太极大营,重创八旗。
崇祯召见时赐诗称颂,谓其“巾帼由来胜须眉”,还亲自为秦良玉写了四首诗。
又如山西总兵周遇吉之妻刘氏,骁勇多能。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十万大军围宁武关,刘氏率数十妇女登屋射箭,每发必中,敌军不敢近前。
城破之际,周遇吉被缚高竿射杀,刘氏拒降,纵火自焚,同家眷俱化为灰烬,其烈举震动朝野。
明末秦良玉,周遇吉之妻刘氏,今日这大宋的梁红玉,皆是可与须眉比肩的巾帼,足以流芳千古。
崇祯畅饮一杯,笑道:“有此等将,有此等妇,大宋何惧金虏!”
全场热烈应和,酒声、笑声、烛影交织成一幅盛世之景。
有人击节高歌,有人抚琴奏《破阵乐》,武将们更是轮番举杯对饮,推杯换盏间豪气冲天。
杯盏之间堆满残渣与酒渍,武将们笑声粗犷,文臣们也卸下了平日的拘谨。
这是一场久违的畅快。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仅是一场胜利的庆功宴,更是一场载入史册的“复燕之宴”。
正当崇祯准备收席,忽然,一名内侍快步入殿,双膝跪下:“启奏陛下,金国使者,在外求见!”
殿内的笑声霍然一止。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崇祯,杯盏间的酒香也似凝固在空气中。
许多人互相望了一眼,这正是庆功之夜,金国人在此时求见,想要干什么?
灯火下,岳飞手缓缓放下酒杯,韩世忠的眉头微微一皱,冷笑着。
崇祯手指缓缓摩挲着案上的酒盏,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声音淡淡:
“哦?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