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内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岳家军的精锐从东西两侧突入城中,与南门攻入的契丹兵形成合围之势时,残余金兵的抵抗便彻底失去了意义。
巷战是残酷的。
岳家军士兵三人一组,五人一队,配合默契,利用火铳和娴熟的巷战技巧,逐屋逐街地清剿着残敌。
而那些杀红了眼的契丹士兵,则更像是复仇的野兽,他们见人就砍,发泄着心中积压了数年来的仇恨。
完颜阇母没有选择逃跑。
他很清楚。
城外早已是天罗地网,自己逃不掉。
不过他也没有选择像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宁可站着死”。
当一群如狼似虎的契丹士兵踹开他临时指挥所的大门时,这位大金国的宗室将领,只是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扔掉了手中的佩刀。
“我投降!”
仅仅半日时间,锦州城,这座扼守大凌河的关键堡垒,便宣告陷落。
捷报传到中军大帐时。
岳飞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很快,耶律余睹便趾高气昂地,亲自押着五花大绑的完颜阇母,来到了宋军帅帐。
此刻的耶律余睹,一扫之前的恭谨和失落,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扬眉吐气的骄傲。
他麾下的契丹兵,虽然伤亡惨重,但毕竟是他们最先攻上了锦州城,并且活捉了金军主帅。
这份功劳,足以让他们在宋军面前抬起头来。
“启禀元帅!”
耶律余睹的声音洪亮:“末将幸不辱命,已攻克锦州!金军主帅完??????母,已被末将生擒于此!”
说完,他得意地看了一眼被士兵用力按跪在地上的完颜阇母。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耶律余睹和帐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完颜阇母,一见到帅案后的岳飞,竟然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立刻就“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将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声音颤抖地哀求道:
“罪臣……罪臣完颜阇母,叩见岳元帅!罪臣……罪臣愿降!愿为元帅效犬马之劳!只求元帅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他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在城楼上叫嚣“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活”的骨气?
那副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耶律余睹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完颜阇母破口大骂:
“完颜阇母!我日你老母,你这无耻小人!前日还自称大金宗室,宁死不降!今日兵败,便如此没有骨气!简直丢尽了祖宗的脸!”
他越骂越气,想起了自己当年在金人麾下,没少受这个完颜阇母的气,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便要上前砍下完颜阇母的脑袋。
“且慢!”
岳飞开口了。
耶律余睹停下了脚步,愤愤收刀。
岳飞缓缓走下帅案,没有去看地上如同烂泥一般的完颜阇母,而是看向耶律余睹。
“耶律将军,此番攻克锦州,你和麾下将士居功至伟,这完颜阇母,既然是将军亲手所擒……那么,他的生死,便由将军来处置吧。”
“什么?!”耶律余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狂喜。
“元帅……若末将杀了此獠……”
“本帅说话,一言九鼎。”
岳飞淡淡地说道:“不过,人死为大,给他留个全尸吧。”
女真宗室,留置无用,况且自己已经给过他机会了。
给他机会都不中用!
若是再行招安之事,拿命拼上城头的契丹将士们怎么看?
队伍还怎么带?
当锦州城被破的那一刻,完颜阇母就已经被宣布死刑了,无论他怎么做,都难逃一死!
“谢元帅!”耶律余睹激动得满脸通红,当即不再犹豫,对着帐外的亲兵喝道:
“来人!将这无耻降贼拖出去!斩了!”
“遵命!”
两名契丹亲兵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瘫软在地、还在不断哀嚎求饶的完颜阇母拖了出去。
很快,帐外传来一声惨叫,以及一颗人头滚落在地的声音。
耶律余睹只觉得心中一股恶气,终于彻底抒发了出来。
对着岳飞,再次深深一躬。
“至于剩下的金兵俘虏……”
岳飞看了一眼战报:“按照之前的规矩,军官,交由将军处置,剩下的士兵,编入战仆营,押往后方,负责运送粮草。”
“末将明白!”
耶律余睹眼睛一亮。
他知道该怎么做。
那些曾经作威作福的金军军官,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很快。
一场针对金军俘虏的清算,在血腥中展开。
所有被俘的金军军官,无论品级高低,都被愤怒的契丹士兵从俘虏营中拖拽出来。
他们曾经的骄横与跋扈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的哀嚎和徒劳的求饶。
耶律余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麾下的契丹士兵毫不留情地挥下了屠刀。
积攒了数十年的国仇家恨,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直接、最残酷的发泄。
鲜血染红了锦州的街巷,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女真贵族和军官,最终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而剩下的数千名普通金兵,则被剥夺了武器和盔甲,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被搜刮一空。
士兵们用粗麻绳将他们十人一串地捆绑起来,戴上镣铐,成为宋军战仆,被押往后方,从事最繁重、最卑贱的劳役,比如运送粮草、修筑工事、清理战场。
岳云接收了其中一千名金兵俘虏。
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支缓慢移动的、衣衫褴褛的俘虏队伍。
几天前,这些金兵还是战场上凶狠的敌人,挥舞着刀枪,与宋军浴血厮杀。
而此刻,他们如同牲畜一般,低垂着头颅,眼神空洞,脸上写满了恐惧、麻木和绝望。
沉重的镣铐在他们脚踝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稍有走得慢些的,便会遭到押解士兵毫不留情的鞭打。
这幅景象,年少的心,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怜悯。
怜悯?
金人南下时,是如何对待手无寸铁的大宋百姓的?
烧杀抢掠,掳掠妇孺,将繁华的城池化为焦土,将无数幸福的家庭碾得粉碎。
靖康之耻的国仇家恨,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宋人的骨子里。
岳云想起了军中流传的那些关于金人如何虐待宋军俘虏的故事。
要么被当作奴隶,受尽折磨而死;
要么在满足了金人的兽欲后,被残忍地杀害。
如今,宋军不过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和金人的残暴相比,将他们贬为战仆,留他们一条性命去赎罪,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岳云的眼神变得冰冷坚定。
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催马上前,对着负责押解的军官吩咐道:“看紧了他们,若有反抗或逃跑者,格杀勿论!”
“是!”军官应道。
为了便于管理这一千名俘虏,岳云决定从俘虏中挑选一个头目出来。
扫视着队伍,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个身材较为高大、但眼神中带着一丝谄媚的中年金兵身上。
他看起来不像是个硬骨头。
“你,出来!”岳云用马鞭指了指他。
那金兵愣了一下,随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跪倒在岳云马前:“小人……小人叩见将军!”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军中是何职位?”
“回将军,小人名叫蒲察阿骨,原是军中百夫长,因消极抵抗宋军被革职,如今只是个小兵.......”
“很好!”
岳云点了点头,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女真姓氏的资料。
蒲察氏原为女真部落联盟中的七个小部族之一,主要分布在按出虎水、斡泥水等地。
该家族世代与金皇室完颜氏通婚,如蒲察石家奴娶金太祖阿骨打之女为妻,被封为驸马都尉、鲁国公。
蒲察氏在金人中算是贵族,也正因蒲察阿骨太怂,才保住了一命,否则早已人头落地,被契丹人当狗杀。
“从现在起,你就是这一千人的头,管好他们,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干活,若有人胆敢作乱,我第一个拿你是问,若是管得好,或许……能让你吃饱饭。”
“是!是!谢将军!谢将军!”
蒲察阿骨激动得连连磕头,好似得到了天大的恩赐。
岳云冷漠地看着他,调转马头,不再理会。
用一个“听话”的俘虏去管理其他俘虏,往往比自己直接管理更有效。
这,也是他在后勤营学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