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手指离石碑还有一寸，空气忽然变得粘稠。那道仙光不再闪烁，而是凝成一条细线，顺着碑面裂痕往下淌，像一滴不会落地的泪。
脚下的地面开始发烫。紫微星使低头看了眼靴底，黑气正从裂缝里钻出来，缠上他的鞋尖。他猛地抽腿后撤半步，剑柄撞在背后树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雾不对劲。”他咬牙，“我刚才划的符环被吃了。”
灵汐立刻抬手，灵识化作屏障罩住三人头顶。她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灵力不足，而是那层金雾里混着的东西——像是哭声，又像是笑，断断续续往脑子里钻。
墨渊没动。系统界面在他眼前疯狂滚动：【检测到异常频率共振】【精神侵蚀等级：混沌级】【建议终止接触】。
红光闪得刺眼。
他咧了下嘴，“老子都走到这儿了，你说不让我碰？”
话音落下，他反手把属性点砸进【悟性】和【灵力控制】。两道数据流冲进经脉，功德金光顺着指尖溢出，在空中凝成一根极细的丝线，轻轻搭在石碑表面。
血迹突然逆流。
原本渗出的鲜红重新缩回刻痕，那些残缺古字缓缓拼合，浮现出一行新字：“不祥者，归途即迷途”。
墨渊瞳孔一缩。
这句话他听过。小时候每逢月圆夜，雷劫降下时，宗门长老站在高台上念的就是这句。那时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招雷，只说他是灾星，该逐出山门。
后来慧明老僧出现，说紫雷不是罚，是唤。
现在这块碑又提起“不祥”，还说他的归途是迷途。
“所以你是劝我回头？”墨渊冷笑，“可我他妈根本就没家可回。”
他往前压了一分，指尖终于触到碑面。
刹那间，整座石碑剧烈震动。地面炸开一圈蛛网状裂痕，中心塌陷下去三尺。一个巨大漩涡凭空升起，边缘撕裂空间，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鸣。
漩涡呈螺旋状旋转，内部漆黑如墨，却有微弱波动传出——像是心跳，又像是呼吸。
紫微星使迅速掏出星罗盘，指针刚抬起来就疯转不止，最后“咔”地一声断裂。他脸色一沉，“定位失效，这不是普通空间裂隙。”
灵汐闭眼感应片刻，睁开时眉头紧锁：“里面有东西……很弱，但还在动。像被困住的意识。”
墨渊盯着漩涡深处，系统界面忽然跳动了一下。原本灰暗不可用的【界域适配】模块，边缘泛起一丝微光。
他心头一震。
这个功能自从进入陨神星域后就一直锁死，只有在靠近某些特殊遗迹时才会轻微松动。而现在它居然自己出现了反应。
“它不是要吞我们。”墨渊低声道，“是在等钥匙。”
“你是说……”灵汐看向他胸口。
墨渊没回答，只是把手按在心口。那里有一道隐秘纹路，是融合守门者令牌后留下的印记。此刻正微微发热。
他忽然笑了：“难怪非要‘不祥者’来碰这碑。别人来了，顶多看到血字警告。而我来了，它直接开门。”
紫微星使皱眉：“你确定这是门，不是陷阱？”
“不确定。”墨渊摊手，“但刚才那行字说了，我的归途是迷途。既然注定走错路，那就错到底呗。”
他说完就要迈步。
灵汐一把拉住他手腕：“等等！里面的生命波动在减弱，再拖下去可能就没了。”
墨渊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少女眼神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他点点头，转向紫微星使：“你殿后，有动静第一时间砍过去。”
“废话少说。”紫微星使握紧剑柄，“反正每次都是我垫底。”
三人站定位置，墨渊走在最前，脚步踩进漩涡边缘。那一瞬，空气仿佛变成了液体，阻力陡增。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灵力。
系统提示不断弹出：【空间结构不稳定】【重力参数异常】【检测到未知生命信号接近】
墨渊充耳不闻，继续向前。漩涡中心越来越近，那股微弱的生命波动也愈发清晰。它不像人类，也不像妖兽，倒像是某种被切割过的记忆碎片，在黑暗中缓慢漂浮。
突然，他的左脚踩空。
地面消失了。
整个人向下坠去，耳边风声呼啸。灵汐和紫微星使同时伸手，一人拽住他一只胳膊，三人在半空中稳住身形。下方是无尽黑暗，上方的漩涡已经闭合，最后一丝光也被吞没。
“现在怎么办？”紫微星使低声问。
墨渊抬头看了看头顶那片漆黑，又低头望向脚下深渊。系统界面安静了一瞬，然后【界域适配】模块猛地亮了一下。
一行小字浮现：【匹配成功，启动模拟推演】。
下一秒，他的视野炸开。
无数画面闪过——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城，城墙上刻满与石碑相同的符文；一条横跨星河的铁链，上面挂满锁着灵魂的铜铃；还有一个背影，穿着和他一样的粗布麻衣，站在一座崩塌的天门前，手中握着一把断裂的剑。
画面戛然而止。
墨渊喘了口气，冷汗顺着额角滑下。那些场景陌生又熟悉，仿佛是他未来会经历的事，又像是前世遗落的记忆。
“你看到什么了？”灵汐问。
“不知道。”墨渊抹了把脸，“可能是幻觉，也可能……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他说完，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功德金光缓缓凝聚，照亮周围十丈范围。在这片黑暗中，一道阶梯显现出来，由虚转实，通向下方深处。
阶梯两侧立着石像，全是 humanoid 生物，但面部被刻意凿毁，只剩空洞的眼眶。
“谁造的这玩意？”紫微星使踢了脚最近的一尊石像，碎石簌簌掉落。
“不知道。”墨渊踏上第一级台阶，“但能修这种路的，肯定不想让普通人进来。”
三人缓步下行。阶梯漫长，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仍不见底。空气越来越冷，呼吸时带出白雾。灵汐的灵识屏障开始出现裂痕，她不得不频繁补强。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第十级台阶时，墨渊突然停下。
他感觉到胸口的印记在发烫。
低头一看，那道混沌纹路正向外扩散细丝般的光，像血管一样爬过皮肤。与此同时，前方阶梯尽头，一道模糊身影缓缓浮现。
那人背对着他们，披着破烂斗篷，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拐杖尖端滴着黑水，落在台阶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墨渊屏住呼吸。
系统毫无预警。
那身影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左手，指向更深的黑暗。手指枯瘦，指甲漆黑如炭。
然后，它缓缓开口。
声音沙哑，像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棺材板刮出来的：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