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绣春刀搁在桌案上,指尖还残留着刀身的凉意,阿柴就又撞开了门,这次连哭腔都发颤:“头!破庙那边…… 不对劲!王捕头说庙里有古怪,让您赶紧过去!”
我抓起刀就往外冲,心里咯噔一下 —— 破庙刚处理完尸体,能有什么古怪?怕不是王捕头那老东西又小题大做。
可刚跑出衙门口,风里就飘来股熟悉的甜香,不是庙祝烧的线香,倒像是红伶师傅提过的蒙汗药气味。
“坏了!” 我猛地加速,藏青短褂的红布条被风吹得贴在背上,“王捕头怕是中了圈套!”
赶到破庙时,太阳已经偏西,金色的光透过断墙洒在地上,把杂草的影子拉得老长。庙门还是虚掩着,可里面静得吓人,连虫鸣都没有。
“王捕头?” 我低喝一声,绣春刀出鞘半寸,脚步放轻得像猫。
推开门的瞬间,甜香更浓了,王捕头直挺挺地躺在供桌旁,嘴角挂着白沫,眼睛闭得死死的,旁边还倒着两个衙役。
“王捕头!” 我冲过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就是脸色白得吓人。
刚要起身,手腕突然一阵发麻,眼前也开始发花 —— 不对!这气味是从盐引上飘来的!
我赶紧摸出怀里的盐引,展开一看,纸面泛着层诡异的油光,甜香正是从这油光里散出来的。刚才在衙堂交给知府的是副本,真盐引一直揣在我怀里,竟被人动了手脚!
“反应倒是快。” 庙后突然传来冷笑,沈墨的声音裹着怨毒,“可惜还是晚了点,这‘醉魂香’沾了皮肤都能让人软成泥,更别说你还揣了这么久。”
我强撑着站直身子,头晕得厉害,握着刀的手都开始抖。沈墨从断墙后走出来,缎面褂子换了件新的,嘴角的伤还没好,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盐铁司公服的人,腰间挂着缠枝莲挂绳,手里都握着钢刀,其中一个居然是张万霖的贴身护卫!
“你怎么会在这?” 我咬着牙逼自己清醒,“你不是关在牢里吗?”
“牢里?” 沈墨嗤笑,往前迈了两步,“张大人的人早就把我换出来了 —— 要不是为了引你过来拿这盐引,我还懒得跟你废话。”
我心里一沉,终于明白过来 —— 张万霖自杀是假的!他根本就是想借 “死” 脱身,让沈墨引我来破庙,用毒盐引放倒我,再抢走盐引!
“张万霖呢?” 我环顾四周,甜香越来越浓,视线都开始模糊,“让他滚出来!躲在后面算什么东西!”
“急什么?” 张万霖的声音从供桌后传来,肥硕的身子慢悠悠挪出来,手里把玩着个瓷瓶,“等你死了,本官自然会出来 —— 毕竟,这盐引还得靠你亲手交出来才干净。”
“你以为这点蒙汗药就能放倒我?” 我冷笑,悄悄摸向腰间的暗器囊 —— 红伶师傅给的铁莲花还在,这老东西怕是忘了我除了追踪术,暗器也不是吃素的。
“能不能放倒,试试就知道。” 张万霖挥了挥手,两个护卫立刻逼了上来,钢刀在夕阳下闪着寒光,“杀了她,盐引归你们,以后跟着本官吃香的喝辣的!”
两人对视一眼,猛地冲了过来,刀风直逼我的面门。
我侧身躲开,可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 蒙汗药的药效发作得比想象中快,四肢都开始发麻,握刀的力气都快没了。
“头!小心!” 庙门口突然传来喊声,阿柴带着几个衙役冲了进来,可刚进门就被甜香呛得直咳嗽,脚步也慢了下来。
“拦住他们!” 张万霖怒吼,“谁让他们进来的!”
沈墨立刻扑向阿柴,两人扭打在一起,庙门口瞬间乱成一团。可那两个护卫根本不管旁人,眼里只有我手里的盐引,钢刀又劈了过来。
我咬着舌尖逼自己清醒,猛地拔刀砍向旁边的柱子 ——“咔嚓” 一声,朽木断裂,灰尘和木屑像下雨似的落下来,正好挡住两个护卫的视线。
“就是现在!” 我摸出铁莲花,指尖用力一甩,暗器带着破空声飞出去,“噗” 的一声扎进左边护卫的膝盖。
“啊!” 护卫惨叫着跪倒在地,钢刀掉在地上,鲜血顺着裤腿往下淌。
右边的护卫愣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扑了上去,用尽全力把绣春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别动!再动就杀了你!”
可蒙汗药的药效实在太强,我刚说完就头晕目眩,手一软,刀差点掉下来。护卫趁机反手一拳打在我的胸口,我踉跄着后退,撞在供桌上,盐引也掉在了地上。
“林晚秋!你的死期到了!” 沈墨甩开阿柴,冲了过来,手里拿着块石头,狰狞的脸在夕阳下格外吓人,“当年你爹举报我走私,害我坐牢,今天我就替我爹报仇!”
我心里一惊 —— 沈墨的爹?难道当年举报走私犯的是我爹?难怪他对我这么恨!
没时间细想,沈墨已经扑到眼前,石头直砸我的脑袋。我侧身躲开,石头砸在供桌上,碎成了两半。
“你爹是咎由自取!” 我怒吼着反击,用刀鞘砸在他的后脑勺上,“走私害了多少人,死了都活该!”
沈墨吃痛,转身又要扑来,我却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余光瞥见张万霖正弯腰捡盐引,心里急得冒火 —— 绝不能让他拿走!
我摸出最后一枚铁莲花,瞄准张万霖的手腕甩过去,暗器擦着他的手飞过,扎进了旁边的柱子里。
“找死!” 张万霖吓得后退一步,怒吼着对护卫喊,“给我杀了她!快!”
剩下的护卫刚要上前,庙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追风师傅的声音穿透甜香传进来:“晚秋!为师来了!”
我心里一松,终于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只见追风师傅带着十几个六扇门的高手冲进来,个个手持长刀,瞬间就把沈墨和护卫围了起来。
“张万霖!你竟敢假死脱逃,还勾结走私犯!” 追风师傅的声音冷得像冰,手里的长刀直指张万霖的胸口。
张万霖的脸瞬间白了,肥硕的身子抖得像筛糠:“追风!你别血口喷人!我、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 我强撑着站起来,捡起地上的盐引,“这毒盐引是你的吧?沈墨亲口说你救他出来的,还有你的护卫 —— 这些证据,够定你的罪了吧?”
沈墨见大势已去,突然扑向张万霖:“都是你!是你让我杀赵满仓的!现在出事了,你想甩锅?没门!”
两人扭打在一起,盐铁司的护卫想上前帮忙,却被六扇门的人砍倒在地。庙门口的阿柴也带着衙役冲了进来,把沈墨和张万霖死死按住。
“把他们带回去!严加看管!” 追风师傅厉声吩咐,又快步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脉搏,“还好,蒙汗药的剂量不大,喝碗解药就没事了。”
我点点头,头晕得还是厉害,却忍不住问:“师傅,您怎么来了?”
“红伶那丫头送信说你遇到麻烦,我连夜赶过来的。” 追风师傅叹了口气,“没想到张万霖这么胆大包天,连假死的招都敢用。”
我心里一暖 —— 原来红伶师傅早就料到张万霖会有后手,特意给追风师傅送了信。
处理完现场,回到衙堂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知府看着被押进来的沈墨和张万霖,气得直拍桌子:“张万霖!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假死!”
“知府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张万霖哭丧着脸求饶,“求您饶了我!我愿意把所有财产都交出来!”
“晚了!” 我冷笑一声,把毒盐引和铁莲花放在案上,“你勾结沈墨谋杀赵满仓,走私私盐,还想杀我灭口 —— 桩桩件件都是死罪,就算你交再多财产也没用!”
沈墨却突然狂笑起来:“林晚秋!你别得意!我爹当年就是被你爹害死的,现在我死了,也算是跟你们林家扯平了!”
“你爹是走私犯,被朝廷处死的,跟我爹没关系!” 我怒喝着打断他,“我爹当年只是如实上报,何错之有?你就是想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
沈墨还想争辩,却被衙役堵住了嘴,押了下去。张万霖也被押走了,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求饶。
衙堂终于安静下来,知府看着我,一脸赞许:“晚秋,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仅破了命案,还揪出了张万霖这个大蛀虫。朝廷一定会重赏你的!”
“大人过奖了,这是属下的本分。” 我摇摇头,心里却没什么喜悦 —— 沈墨的话像根刺,扎得我心里不舒服。
走出衙堂,追风师傅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往心里去,沈墨就是想挑拨你。你爹当年是个好捕头,绝不会冤枉好人。”
我点点头,眼眶却有点红 —— 爹妈死得早,我对他们的印象不多,只记得追风师傅说过,他们是被走私犯报复杀害的,死在一个和悦来栈相似的密室里。
“师傅,” 我突然问,“我爹当年是不是也查过沈墨他爹的案子?”
追风师傅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当年就是你爹查出沈墨他爹走私私盐,上报朝廷后将其处死。沈墨这孩子,就是从那时候起恨上了你们林家。”
我心里的疑团终于解开了 —— 沈墨杀赵满仓,不光是为了盐引,更是为了报复我爹。
“好了,别想这些了。” 追风师傅叹了口气,“你连续熬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休息了。剩下的事,交给其他人处理。”
回到住处,我把红伶师傅的暗器图谱拿出来,翻到铁莲花那一页,上面还画着红伶师傅的批注:“遇敌时可借环境遮挡,出其不意。”
这次要是没有铁莲花和柱子的掩护,我恐怕真的要栽在张万霖手里。
窗外的月光照在图谱上,缠枝莲纹样闪着淡淡的光,像极了张万霖和沈墨挂绳上的图案。
我拿起绣春刀,在月光下看了看,刀身的寒光依旧凌厉。
是啊,还有很多事要做。
沈墨和张万霖的案子还没结,他们背后的同党还没揪出来,还有很多像我爹妈一样的受害者等着正义。
我的刀,不能停。
因为我是林晚秋,六扇门唯一的女捕头。
我的刀,只为正义而拔。
不管前路有多难,不管有多少像沈墨这样的复仇者,有多少像张万霖这样的蛀虫,我都会一直走下去。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失望。
也不会再让爹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