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陨石在虚空中缓缓漂移,如同宇宙坟场中无言的墓碑。苏清语斜倚在冰冷的岩石表面,玄袍破损,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心处,那枚“新墟之核”的光芒极度黯澹,表面的裂痕虽未扩大,却如同干涸河床的龟裂,透着一种本源亏空的虚弱。强行开启并穿越“墟痕”,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的力量,此刻连维持最基本的隐匿都显得勉强。
身旁,“星痕”的能量体更是缩成了一团幽蓝色的微弱光球,火焰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它本就虚弱,又经历了记忆剥离和墟痕侵蚀,状态比苏清语更糟。
绝境之中,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苏清语冰裂的眸子扫过这片荒芜的星域,神识如同蛛网般艰难地铺开,搜寻着任何可能存在的能量源。然而,这片区域似乎经历过惨烈的战争或灾难,规则破碎,灵气枯竭,连星辰残骸都散发着死寂的气息。
“必须…尽快恢复…”她的意念传递给“星痕”,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坐以待毙,只有湮灭一途。
她挣扎着坐直身体,双手艰难地结出一个古朴的印诀。这不是攻击或防御的法印,而是“静墟噬道”中记载的一种极其凶险的疗伤秘术——“归墟引”。此法并非汲取外界能量,而是通过极度压榨自身潜能,燃烧部分本源,强行激发“静墟”之力的活性,使其在濒临寂灭的边缘,产生一丝“向死而生”的蜕变之力,从而加速修复。如同在灰烬中强行点燃最后的火星,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是道基尽毁,形神俱灭。
但此刻,她别无选择。
“守好心神,为我护法。”她对“星痕”传音道,随即闭上了双眼。
印诀一成,苏清语周身的气息猛地一敛,仿佛瞬间化作了真正的顽石,连最后一丝生命波动都消失了。但在这极致的“静”与“死”之下,其眉心“新墟之核”的最深处,一点混沌星云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压缩!仿佛要将自身的存在彻底归于“无”!
剧烈的痛苦席卷了她的神魂,仿佛整个意识都要被那极致的压缩之力碾碎。但她意志如铁,死死固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点混沌星云即将彻底坍缩、湮灭的临界点——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震颤,自那极致的“无”中诞生!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生”机的混沌气流,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悄然浮现!
“归墟引”成功了!
这缕新生的混沌气流,虽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静墟”之力蜕变后的全新特性。它缓缓流淌而出,所过之处,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贪婪地吸收这丝本源之力,破损的“新墟之核”表面的裂痕,也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弥合。
过程缓慢而痛苦,但希望已然点燃。
苏清语全力引导着这缕新生之气,循环周天,滋养己身。同时,她分出一丝心神,关注着“星痕”的状态。见她暂时稳定下来,“星痕”也努力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幽蓝的光球微微闪烁,开始汲取周围虚空中最稀薄的游离能量,缓慢修复自身。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
当苏清语眉心“新墟之核”的裂痕终于完全弥合,虽然光芒依旧暗澹,但总算稳固下来时,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伤势远未痊愈,实力十不存一,但至少摆脱了最危险的油尽灯枯之境。
她看向“星痕”,其能量体也凝实了一些,不再像随时会消散的样子。
“感觉如何?”苏清语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一丝虚弱。
“暂时无碍了,”“星痕”的意念传来,带着心有余悸的感慨,“你的功法…当真玄奥莫测,竟能在如此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
苏清语微微摇头,目光投向深邃的星空,冰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凝重:“侥幸而已。当务之急,是弄清我们身在何处,以及…织暗者接下来的动向。”
她回想起墟痕中那道神秘的石门,以及织暗者高层那冰冷的杀意。危机远未解除。
“星痕,你对那道石门,可有印象?”苏清语问道。身为前议员,“星痕”或许知道些什么。
“星痕”的能量体波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最终带着不确定的意念回应:“那道石门…我似乎在某些被列为最高禁忌的古老卷宗残片中见过类似的描述…但记忆非常模糊。只隐约记得,议会内部似乎有一个流传极少的传说,提及在‘墟’的深处,存在着连接着‘起源’与‘终末’的‘门扉’…但一直被视为无稽之谈。没想到,竟真的存在…”
连接起源与终末的门扉?苏清语心中震动。这说法,与“静墟噬道”追求万物归墟、亦可能由墟再生的意境,隐隐有相通之处。
“看来,我们无意中触碰到了议会,乃至织暗者都极力掩盖的核心秘密。”苏清语冰裂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危险与机遇并存。织暗者越是紧张那石门,说明其价值越大。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苏清语看向“星痕”,“你身为前议员,可知晓议会或织暗者,在附近星域是否还有其他据点或眼线?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坐等他们找上门来。”
“星痕”沉默片刻,幽蓝的火焰闪烁不定:“这片星域…我记得曾是‘第七资源采集区’的边缘,早已废弃。但…据我残存的记忆,织暗者似乎有一个习惯,喜欢在重要的废弃设施附近,布置一些极其隐秘的‘观察之眼’,用于监控异常能量波动和空间扰动…”
“观察之眼?”苏清语眼神一凝,“具体位置?”
“无法确定具体坐标,”“星痕”遗憾道,“这些‘眼睛’通常被施加了极强的认知干扰和空间折叠技术,极难被发现。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为了维持长期隐匿和能量供给,其核心必须依托于一个稳定的、具有一定规模的废弃能源节点,比如…一座废弃的恒星熔炉,或者一个大型星舰的残骸反应堆。”
苏清语的目光再次扫过这片废墟般的星域。寻找一个特定的能源节点,如同大海捞针,但总比漫无目的地逃亡要好。
“那就从这里开始找。”她站起身,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冰冷,“在恢复实力的同时,找出织暗者的‘眼睛’,或许能从中得到我们需要的消息。”
陌火虽弱,其志不熄。静墟疗元,暗布棋局。
新一轮的猎杀与反猎杀,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边缘,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