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后的场院并没闲着,往年被当成废料烧掉的麦秸,今年堆成了整齐的方阵,像座座金黄的小山。陈阳带着几个年轻人蹲在麦秸堆旁,手里拿着测湿仪和记录本,时不时对着麦秸喷水、翻堆,忙得满头大汗。
“这玩意儿能卖钱?”王大伯背着锄头路过,看着他们折腾麦秸,忍不住撇嘴,“烧火都嫌烟大,城里人大老远来买这?”
陈阳直起身,抹了把汗笑道:“大伯,这可不是普通麦秸。咱按数据控温发酵,含水量控制在60%,发酵15天,就能变成养花的营养土,城里花店抢着要。”他指着旁边的检测报告,“你看这有机质含量35%,比买的营养土还高,成本却只有一半。”
王大伯凑近看,麦秸堆里果然冒着热气,抓一把闻闻,没有呛人的霉味,反倒有股淡淡的草木香。“真能行?”他还是不太信,去年他烧麦秸时,村支书还来批评,说污染环境,没想到这东西还有人要。
“不光能做营养土,”陈阳指着手机上的订单,“这几堆要送到造纸厂,他们用麦秸做环保纸,比用木材省成本;那边几堆要粉碎了做食用菌培养基,种出来的平菇更嫩。”屏幕上的订单列表滚动着:“绿源花店:营养土500斤”“惠民纸业:麦秸原料2吨”“兴旺菌业:粉碎麦秸1吨”,后面还跟着鲜红的“已付款”字样。
李大叔背着竹筐来卖刚摘的青菜,路过时被吸引住:“小陈,我家麦秸还堆在地里,要不要?”
“要!当然要!”陈阳赶紧记下来,“您家那三亩地的麦秸,按每吨80元收,拉过来过秤就给钱。”他点开“麦秸回收”小程序,上面标着不同用途的收购价:“普通麦秸(直接外销)60元\/吨,发酵麦秸(营养土)120元\/吨,粉碎麦秸(菌基)100元\/吨”。
李大叔眼睛一亮:“三亩地能出两吨多,这就一百多块?比烧了强!”他当即在小程序上预约了上门拉运,“下午我就让儿子用三轮车拉来。”
场院角落搭起了简易加工棚,几台粉碎机“嗡嗡”作响,麦秸进去,出来就成了细碎的纤维。张技术员拿着平板电脑在旁调试:“粉碎细度调到3毫米,造纸厂那边反馈,这个规格的纤维最适合做包装纸。”屏幕上的数据流实时跳动,记录着每台机器的产量、能耗,“今天粉碎了800斤,耗电12度,成本账算得明明白白。”
王大伯的孙子放学来看热闹,拿着手机对着麦秸堆直播:“家人们看这麦秸,经过15天发酵,变成养花神器!9.9元5斤包邮,下单送施肥指南……”镜头里,发酵好的麦秸装在印着“乡村沃土”字样的包装袋里,干净又整齐,直播间里“下单”的评论刷个不停。
“这小子,念书不行,卖东西倒机灵。”王大伯嘴上骂着,眼里却藏不住笑意。他看着年轻人把麦秸装袋、贴快递单,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麦秸除了烧火就是沤肥,哪想得到有一天能通过手机卖给城里人。
傍晚的场院更热闹了,村民们拉着麦秸来卖,过磅、扫码、领钱,一气呵成。李大叔拿着刚到手的160元,对着订单明细看了又看:“两吨零五斤,一分没少。”他转头对王大伯说,“明儿把你家麦秸也拉来,白给人烧不如换钱花。”
王大伯没接话,却悄悄走到陈阳旁边,看着他记录麦秸发酵数据:“这温度咋控制?高了低了都不行?”
“对!得保持在55c左右,太高会杀死有益菌,太低发酵不完全。”陈阳递给他一个测温计,“您看这数据,昨天堆芯温度60c,我们赶紧翻堆降温,今天就正好。”
王大伯拿着测温计,小心翼翼地插进麦秸堆,看着指针指在55c,突然笑了:“这麦秸堆里的学问,比种麦子还大。”
夜色降临时,场院的灯亮了起来,照在金黄的麦秸堆上,像铺了层碎金。陈阳在电脑前汇总当天数据:“今日回收麦秸12吨,加工营养土300斤,外销原料8吨,总收入1260元。”他把利润分成表发给伙伴们,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映着年轻人眼里的光。
王大伯回家时,特意绕到自家麦秸堆旁看了看,月光下,麦秸泛着柔和的光。他掏出手机,点开陈阳发的“麦秸回收指南”,手指在“预约上门”按钮上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按了下去。他想,老辈人说“麦秸是个宝,就怕用不好”,现在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场院的粉碎机还在低鸣,把麦秸粉碎成细小的纤维,也粉碎了“麦秸无用”的老观念。那些曾经被付之一炬的麦秸,如今顺着数据线、物流车,走进了城里的花店、工厂、厨房,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收益,也变成了庄稼人眼里新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