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Ring咖啡厅,阳光在光洁的原木桌面和精致杯碟上跳跃,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气息。
玖克推门而入,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休闲装,试图掩盖昨夜狂欢与疲惫的痕迹。
几乎是同时,靠窗角落那个熟悉的卡座区域,爆发出几声带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呼喊!
“JoJo?!” 千早爱音第一个跳了起来,她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喜悦,“你…你没事了?!是来找我的吗……”
紧接着是长崎素世,她放下手中的甜品叉,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小跑着迎上来:“玖克老师……”
椎名立希也站了起来,她的动作最为克制,但那双望向玖克的眼里瞬间涌起的复杂情绪却最为浓烈——担忧以及一丝极力掩饰却依然泄露的关切。
张了张嘴,言语哽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没事就好…”
久违的myGo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过去的记忆碎片,几乎要将玖克淹没。
看着眼前这三张熟悉而关切的脸庞,玖克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有瞬间的松动,暖意攀上他的眼底。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回应爱音的拍打,抚平素世,看向立希,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旧日温情即将重新连接的电光石火之间,一道清冷的身影无声而迅捷地插入了玖克与立希、爱音之间。
丰川祥子。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便利套裙,妆容精致却掩盖不住眼底深处那浓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动作快得惊人,带着近乎本能的占有姿态,一把就精准地牢牢扣住了玖克手腕。
那力道很大,带着冰凉的触感,瞬间将玖克刚刚松动的心神重新冻结。
“抱歉,玖克桑和我有约了。”
祥子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一块冰,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瞬间压过了咖啡厅里原本温馨的嘈杂。
目光尖锐,依次扫过三人惊愕的脸,最终定格在离千早爱音和长崎素世身上,语气斩钉截铁。
这句话如同在温暖的咖啡厅里投入了一块寒冰。空气瞬间凝滞。
玖克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腕上祥子的力道,以及她微微急促的、带着些许颤抖的呼吸。
身体看似强硬地挡在他与myGo三人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壁垒,但玖克却敏锐地捕捉到她挺直的脊背深处那一丝强弩之末的紧绷。
玖克抬起眼迎上祥子带着一丝紧张和探询的目光,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大家先等等,我和祥子有事说。”
这句话让祥子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仿佛得到了某种赦免。
她不再看身后那三道凝固的、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拉着玖克的手腕转身就朝着咖啡厅深处更僻静的、被绿植隔开的卡座走去。
玖克顺从地被她拉着,没有回头。
留下千早爱音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椎名立希无奈回到了工作台前,而长崎素世意味深长地看着玖克的背影。
僻静的绿植卡座将外界的阳光和喧嚣都隔绝,玖克与祥子相对而坐,中间隔着那张铺着白色亚麻桌布的小圆桌,以及那块精致的巧克力蛋糕。
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
沉默。
这沉默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横亘在几天前还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
明明只是几天未见,却仿佛隔着几个世纪的冰川,冷硬而疏离。
所有想说的话语,都如鲠在喉,每一次试图吞咽,都带来更尖锐的灼烧。
祥子垂眸,盯着玖克放在桌面上、指节微微蜷起的大手。
玖克坐在对面身影在逆光中有些模糊,却清晰地散发出一种脆弱又倔强的气息。
他心底翻涌着巨大的愧疚:我没有给她全部的爱…先给希望,再让绝望,这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丰川清告?
而在祥子眼中,玖克低垂的侧脸线条冷硬,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仿佛历经沧桑的疲惫和疏离。
她内心的煎熬丝毫不亚于他:是我…是我用所谓的爱把他束缚在身边,像囚禁一只渴望自由的鸟。
为了mujica的平衡,我把他推向了若麦和初华,也把他推向了此刻的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两人吞噬。
祥子慌乱地想要打破它,目光无措地扫过桌面,最终死死地定格在那块装饰着金箔和浆果的巧克力蛋糕上。
这昂贵的甜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艺术品,却让她猛地想起了玖克送给她的那个生日蛋糕。
那个蛋糕立方体,奶油抹得凹凸不平,巧克力淋面流淌得毫无章法,被玖克戏称为从飞机失事现场挖出来的黑匣子。
可就是那个丑丑的蛋糕,是玖克笨手笨脚、偷偷在面包店后厨捣鼓了那么多天的成果。
那端着蛋糕时那副紧张又期待的表情…那份笨拙的、毫无保留的心意,远比眼前这块甜点珍贵千百倍,那是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充满烟火气的温暖回忆。
心像被哈耶克的大手狠狠攥住,酸涩和怀念汹涌而至。
祥子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急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玖克敏锐地捕捉到了祥子落在蛋糕上的、那长久而复杂的凝视,以及她瞬间低头的动作。
他误以为这是祥子想要缓和气氛的暗示——
也许一起分享食物,能稍微撬动这坚冰?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声音干涩地打破了沉默:
“那个…要不…分——” 一下这个蛋糕?
话还没说完,在祥子高度紧张、满心都是“分离”阴霾的耳朵里,她只捕捉到了最关键、最刺耳的那个音节——
“要不…分…”
后面的话语仿佛被消音了。那个“分”字,瞬间刺穿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祥子猛地抬起头,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攫住了她。
他果然…果然还是要说出口了吗?
连这最后的体面都不愿维持,要在这里,在myGo可能听到的地方,彻底了断吗?
是了,我又凭什么再挽留他。
物质上,他有着JKING的身份,丰川集团这是他手中棋子一般。
关系上,先不提其他女孩,光是浮士德初华那样光芒万丈的表白,又有谁能拒绝的了?
在玖克那句“分”字带来的巨大冲击下,祥子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抢在他把“分手”两个字完整说出口之前,给自己、也给他,留下最后一丝缓冲的余地!
于是,在玖克话音未落、甚至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祥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几乎是抢答般,用尽全身力气,语速飞快地、颤抖着抛出了她绝望中想到的台阶:
“要不…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法掩饰的哭音,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桌布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给…给彼此都留一点空间…冷静一下…好不好?”
她死死地盯着玖克,眼中充满了哀求和最后一丝卑微的期待。
暂时分开是她能想到的唯一退路,是她抛出的救命稻草。
她在赌,赌玖克对她还有一丝情意,赌他此刻的“分”只是一时冲动,赌他会顺着这个台阶下来,而不是彻底拧断。
如果…如果他执意要分手…那我也…我也没什么办法了…这个念头让她心如刀绞。
卡座隔壁。
椎名立希、千早爱音和长崎素世,三人早已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绿植隔断上。当祥子那句带着哭腔的“暂时分开”清晰地传来时,三人瞬间目瞪口呆。
爱音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立希则是一脸茫然和震惊,看看爱音又看看素世。
素世嘴角露出一个夜神月式弧度。
玖克彻底懵了。
他看着祥子瞬间崩溃的泪水,那句突如其来的分断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明明只是想提议分享蛋糕缓和气氛,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祥子哭得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被抛弃般的恐惧和绝望。
我竟然把她伤得这么深…巨大的自责和心疼让他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去擦拭她的泪水。
他的手微微抬起,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祥子冰凉的手背。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两个冰冷的声音同时在两人心底炸响:
玖克:现在的丰川祥子…她是Ave mujica的核心,丰川集团的大小姐,不会思来想去晚上是吃桶面还是俄罗斯面包,廉价的巧克力蛋糕早已不能打动她。
光芒万丈,拥有才华、拥趸和无限未来…真的…还需要我这个连爱都给不全、让她如此痛苦的人吗?
祥子:现在的玖克,先不提JKING身份带来的一切,就像刚才的myGo成员一样,那么多女孩关心他照顾他,拥有了新的羁绊和可能…
他…真的还需要我这个只会给他带来束缚的锁链吗?
玖克\/丰川祥子:这样的结束,也许才是命定之线。
人们常说人生如戏,
故事的人生是基督山式开头,百万英镑式旅行,仲夏夜式结尾。
而真实的人生是柯察金式开头,唐吉诃德式旅行,李尔王式结尾。
玖克那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无力地、缓缓地收了回来,终究握成了拳。
动作比思维更快,机械地将桌上那块精致的巧克力蛋糕轻轻地推到了祥子的面前。
然后站起身转过头,目光穿透绿植的缝隙,精准地找到了隔壁卡座里正一脸惊愕担忧地看着这边的椎名立希。
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强自维持着平静,清晰地吩咐道:
“立希…给祥——”
顿住了,那个曾经无比亲昵的称呼在舌尖滚了一圈顿住了,最终被咽了下去,化作一个疏远的称谓,“…给丰川女士,点一杯美式。”
立希喃喃,这称呼的转变,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地宣告了关系的结果。
说完,不再有任何停留。
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咖啡厅门口走去。
就在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风铃再次叮当作响的瞬间,他顺手抄起了门边伞架上的一把黑色长柄伞——
外面不知何时,已悄然飘起了细密的、清凉的雨丝。
没有撑开伞,只是将它紧紧握在手中如同握着一柄沉默的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迷蒙的夏日雨幕里,消失在人流之中。
卡座内只剩下祥子一个人,对着那块被推过来的、孤零零的巧克力蛋糕,泣不成声。
咖啡及时送到,香气依旧弥漫,却再也驱散不了这方寸之牢那深入血浆的寒意和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