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从温暖的海底缓缓上浮。
玖克首先感受到的是眼皮外那片被过滤成柔和橙红色的光晕,以及皮肤上暖洋洋的触感。
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印有酒店Logo太阳伞边缘,以及透过伞骨缝隙洒下的、斑驳跳跃的阳光光斑。
紧接着视野下移,五道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身影,如同精心构图的艺术照般,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丰川祥子的泳衣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外罩一件轻盈的雪纺纱衣,半遮半掩间更添风情。她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长崎素世则是一身温柔的白藕色泳裙,叶边的设计衬托出她优雅的气质,她微微歪着头,栗色长发垂在一侧,眼神中带着看戏的意味。
椎名立希背对着他,正利落地将那头黑色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露出线条优美的后颈和背部肌肤。
高松灯蹲在玖克边上,穿着一件印有奇怪海洋生物图案的保守款泳衣,正用手指在沙子上画着什么,表情专注。
若叶睦安静地坐在沙滩椅的边缘,淡绿色的系带比基尼与她清冷的气质奇异地融合,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玖克,眼神一如既往地难以捉摸。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冲击力的“泳装包围网”,让玖克的大脑宕机了几秒。
就在这时,长崎素世俯下身,脸上带着那种“我准备要搞事了”的表情,用刻意压低的、带着戏剧腔调的声音说道: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大欧派女孩子了哦~”
“噗——!” 玖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一旁的丰川祥子立刻笑着,伸手捂住了素世的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向玖克,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却也暗含着占有欲:“别听她胡说。就算玖克桑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她顿了顿,目光瞥向刚刚绑好马尾转过身来的椎名立希,语气带着真诚的庆幸,“打赢三个女混混后那些比基尼少女都围上来假装庆祝,要不是立希刚才反应快,把你从那个‘危险区域’拖出来,你可能就……”
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可能就被那些嬉闹的比基尼少女们“不小心”碰到或者发生更尴尬的意外。
椎名立希刚好转过身,听到祥子的话,她有些不自在地撇了撇嘴,眼神下意识地避开了玖克的视线,只是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又故作镇定地望向大海。
她那帅气的马尾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结合她刚才在排球赛上一打三的英姿,此刻确实有种别样的飒爽。
玖克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对着立希说道:“大恩不言谢!立希简直是我亲兄弟!” 他试图用这种夸张的说法来化解尴尬,也表达真诚的感谢。
然而,“亲兄弟”这个词似乎戳中了立希某个别扭的神经。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抬起拳头,在玖克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带着点埋怨,又有点“算你识相”的意味。
“一群性压抑的女高中生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高松灯这时也抬起头,看向立希,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崇拜,小声却清晰地说:“立希……厉害。” 她见证了排球赛的逆袭,也看到了她保护玖克的一幕。
若叶睦的视线则从玖克身上移开,望向之前那些嬉闹女孩的方向,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不能放过那几个家伙。” 她指的是之前挑战祥子的三人。
丰川祥子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淡淡道:“已经让人去解决了。”她语气轻松,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她们不是喜欢打排球吗?那就让她们打个够。”
话语中的含义,让旁边听着的素世都不由得微微挑眉。
玖克看着这五位围着自己的少女,感受着这复杂而微妙的气氛,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还被太阳椅的柔软禁锢着,他无奈地开口道:
“那个……各位,能不能先让我起来?这个角度……我好像只能看到睦和灯……”
他本意是想说视野受限,但话一出口,结合他躺着的姿势和女孩们站立的方位,那潜台词几乎是明晃晃的了——
从他的仰视角度,确实主要只能看到离得最近的、坐着的睦和蹲着的灯,而其他三位站着的,更是将曼妙的身材曲线展露无疑。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下。
长崎素世率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玩味笑容。
丰川祥子先是一愣,随即脸颊微红,没好气地捏了捏玖克的脸。
高松灯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没太明白。若叶睦依旧没什么表情。
而椎名立希,在短暂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后,脸颊“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她猛地后退一步,眼神慌乱地扫过玖克,又看了看其他似乎并不打算立刻“让开”的队友,一种混合着羞赧、恼怒和“只有我在不好意思吗”的孤立感瞬间涌了上来。
她看着其他几人似乎都带着笑意或无所谓的态度,而自己却…
无力感让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头也不回地朝着酒店房间的方向快步走去,那束高的马尾在她身后甩动着,透露出主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剩下的四人看着立希逃离的背影,表情各异。玖克摸了摸鼻子,有点无辜,又有点想笑。祥子和素世对视一眼,无奈中带着一丝了然。
而灯,依旧蹲在原地,看着立希离开的方向,小声地、疑惑地重复了一句:“立希好像很苦恼?”
夜幕如同柔软的天鹅绒,轻轻覆盖了白日的喧嚣与炽热。
一轮皎洁的明月升起,将清辉洒在平静的海面上,酒店在私人沙滩上安排的烧烤区此刻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炭火在特制的烤炉中发出噼啪的轻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围坐的几张面孔,空气中弥漫着烤肉、海鲜与香料混合而成的诱人香气。
丰川祥子,高松灯,若叶睦,长崎素世以及玖克围坐一桌,已然是酒足饭饱的状态。
烤架上还零星剩着一些肉串和扇贝,但显然已无人再有力气去光顾。
长崎素世小口啜饮着冰镇的果汁,脸上带着满足的慵懒微笑;丰川祥子则与若叶睦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偶尔掠过跳跃的篝火,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高松灯像一只找到了温暖巢穴的小动物,整个人放松地、安心地窝在玖克的怀里。
她身上还披着玖克那件宽大的沙滩衬衫,衬得她更加娇小。
手里拿着一串几乎快要吃完的烤玉米,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啃着最后几粒,嘴角沾着些许酱料也浑然不觉。
玖克则一手随意地环着灯的腰肢,以防她滑下去,另一只手端着一杯加了大量冰块的、金黄色的菠萝汁,时不时凑到嘴边喝上一口,冰凉的酸甜感驱散了烧烤带来的最后一丝油腻。
海风吹拂,带来远处隐约的海浪声,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构成一幅宁静而温馨的画面。
灯停下了啃玉米的动作,微微仰起头,清澈的大眼睛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她看向玖克,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玖克,去看看立希吧。”
玖克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低头看向怀里的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以为灯会像黏人的小猫一样一直赖着他。
灯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继续轻声说道,同时,一只小手悄悄地从盖在她身上的衬衫下伸了出来,摊开掌心——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银色的房间钥匙卡。
“这是立希之前给我的。”灯的声音依旧很轻。
这个举动和话语所蕴含的意味,让玖克瞬间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灯的提醒,更是立希那别扭家伙发出的、隐藏在倔强之下的信号。
而高松灯,这个总是看起来需要被保护的孩子,此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敏锐与大度:察觉到了立希的孤独,并且愿意将自己占据的位置暂时让出。
玖克的目光越过灯的头顶,与坐在对面的丰川祥子相遇。
丰川祥子显然也听到了灯的话,看到了那把钥匙。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对高松灯大方的无奈,有对立希那份别扭性格的了然,或许,还有一丝对自己无法如此无私的轻微自嘲。
她看着高松灯那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神,又看了看玖克,最终,像是妥协般,轻轻地、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无声的许可。在这个微妙的后平衡中,作为正牌女友的她,默许了玖克去安抚另一个少女的情绪,毕竟白天正是那位少女为玖克拼命。
玖克心中微微一动。他低头,在灯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带着赞赏与感谢。“谢谢灯。”他低声说。
灯被他亲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但眼神依旧清澈而坚定。
她将钥匙轻轻塞进玖克空着的那只手里,然后小声说:“快去吧,立希可能还没吃饭。”
玖克不再犹豫。
他小心地将灯从自己怀里抱下来,让她安稳地坐在旁边的沙滩椅上,并将那杯没喝完的菠萝汁放在她手边。
“等下你就和祥子她们一起回去,好吗?”
灯乖巧地点了点头。
玖克站起身,对着祥子,睦和素世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便握紧了手中那把带着立希房间号码的钥匙卡,转身离开了篝火照耀的温暖圈子,踏着柔软的沙滩,向着酒店客房的方向走去。
篝火旁长崎素世看着玖克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安静坐在原地、小口喝着玖克那杯菠萝汁的高松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轻声自语:“灯有时候真是出乎意料地厉害呢。”
丰川祥子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将杯中剩余的饮料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似乎未能完全浇灭心中那丝复杂难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