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魂区的灰蓝雾气裹着潮湿的寒意,林野攥着短刀的手心沁出冷汗,额头的破妄符已泛出淡金色——方才砍散虚魂鬼制造的“苏九璃求救”幻象时,符纸耗去大半阳气,此刻只能勉强抵挡雾气里的迷魂阴气。青铜罗盘的指针不再晃动,稳稳指向前方一处泛着微弱金光的石台,那里竟坐着一道身着藏青色老式警服的身影。
“终于有人能走到这儿了。”
身影缓缓转过身,林野心头一震——这人肩章上的铜徽虽已氧化发黑,却能看清“雾桥警局”的字样,左脸一道从眉骨划至下颌的刀疤狰狞可怖,左眼蒙着一层浑浊的白翳,右眼却亮得惊人,正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掌心还攥着一本泛黄卷边的《雾桥悬案登记簿》。
“你不是虚魂鬼。”林野缓缓放松刀柄——这人身上没有厉鬼的阴寒,反而带着一股沉郁的阳气,与雾渊石屋找到的守桥日记里夹着的老照片,长得一模一样,“你是民国时期的雾桥警长?”
“沈青山。”男人将登记簿揣进警服内袋,声音沙哑却带着威严,“这虚魂区是阴眼的天然屏障,寻常人进来要么被幻象吞噬,要么被厉鬼分食,你能走到这儿,全靠手里这罗盘——是清玄道长留下的吧?当年就是他和我一起追查郑赵两家的阴谋。”
林野瞳孔骤缩——清玄道长正是封印苏晚的道士,沈青山的话直接将民国悬案与现世迷局串联起来:“您认识清玄道长?还有苏晚、郑山河的祖父?”
沈青山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烟盒,里面的烟卷早已发霉:“民国三十年,第一个失踪者货郎的案子就是我接的。那时候郑山河的祖父郑老三还是纺织厂厂长,表面和善,暗地里却在帮苏晚收集生魂。”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这伤就是查案时被郑老三的人打的,他们把我扔进虚魂区,本想让我死在厉鬼手里,没想到苏晚的一缕残魂救了我。”
“苏晚为什么要帮您?她不是一直在帮郑赵两家收集生魂吗?”林野追问,同时掏出阿霜留下的苏晚信纸。
沈青山接过信纸,指尖抚过熟悉的字迹,眼眶微微发红:“她是被胁迫的。郑赵两家用‘灭魂钉’扎在她的魂魄里,只要念动咒语,她就痛不欲生。”他看向阴眼的方向,雾气在那里形成一个旋转的黑色漩涡,“苏晚当年封印了尸王,郑赵两家收集生魂,就是为了用生魂的阳气滋养灭魂钉,等钉子吸收足够阳气,再拔掉它释放尸王——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唤醒苏晚,是利用她打开阴眼。”
林野突然想起阿霜的话,连忙问道:“阿霜是苏晚的曾孙女,她说要找到灭魂钉,彻底封印尸王。您知道灭魂钉的位置吗?还有,阿九姐为什么会被郑山河盯上?”
“灭魂钉有三根,分别扎在苏晚的头骨、胸骨和脊骨上。”沈青山沉声道,“阿霜的生辰八字与苏晚封印尸王时完全一致,是第一个‘血魂引’;阿九姐的祖父是九二年失踪的大学生,其实是苏晚的孙子,阿九姐出生时承接了苏晚的一缕残魂,是第二个‘骨魂引’——郑山河抓她们,就是为了用魂引的阳气拔钉。”
林野心头一震,又抛出关键疑问:“那陈默呢?他好像对雾渊的地形格外熟悉,而且一直关注民国时期的案子。”
沈青山从登记簿里抽出一张老照片,照片上两个穿警服的年轻人并肩而立,正是年轻时的他和陈默的祖父:“陈默的祖父是我当年的搭档,我们查到郑赵两家的阴谋后,他把‘阴眼封印图’藏了起来,临终前传给了陈默。郑山河找陈默,不仅是因为他是第三个魂引,更想要那张封印图——有了图,他们才能精准找到灭魂钉的位置。”
林野终于理清所有线索:郑山河以阿霜、阿九姐、陈默为三魂引,想拔钉放尸王;第八扇门诡客想坐收渔翁之利,借尸王之力毁掉血门;阿霜想借魂引身份找到灭魂钉,重封苏晚本体;陈默则是为了完成祖父遗愿,用封印图彻底关闭阴眼。
“现在阴眼底部,郑山河应该已经布好了‘换魂阵’。”沈青山突然抓住林野的手腕,将一枚铜制警徽塞进他手心,“这是清玄道长当年给我的‘破邪徽’,能暂时压制灭魂钉的阳气。你顺着石台后的密道走,能直通阴眼底部。记住,拔钉顺序必须是头骨、胸骨、脊骨,一旦错了,苏晚的魂魄会立刻消散,尸王也会提前出世。”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阿霜现在在密道中段的‘残魂阁’,她在找苏晚的胸骨碎片。你得帮她——只有她能辨认真假灭魂钉,郑赵两家在阴眼周围放了不少假钉子,一旦拔错,魂引会立刻被吸走生魂。”
远处突然传来魂镜碎片的红光闪烁,是苏九璃在发信号。林野握紧铜徽和罗盘,郑重地点头:“谢谢您,沈警长。我一定会阻止郑山河,完成您和陈警官当年的遗憾。”
沈青山笑了笑,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本就是困在虚魂区的残魂,说完这些话,已到消散边缘:“替我告诉陈默,他祖父从未后悔过……”
话音未落,沈青山的身影彻底融入雾气,只留下那本登记簿和石台后的密道。林野拿起登记簿,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一行刚劲的字迹:“阴眼闭,尸王封,雾桥安,魂始归。”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密道的石门。密道墙壁上刻满苏晚的字迹,记录着被控制的痛苦与封印尸王的决心。青铜罗盘的指针泛着青光,前方的红光越来越亮——那是苏九璃的信号,也是阴眼底部传来的危险气息。
林野知道,所有谜团都将在阴眼底部解开,而一场关乎血门存亡、魂魄归位的终极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