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的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苍白的弧线，将月光切割成碎片。林野蜷缩在最后一排座椅里，膝盖抵着前面的椅背，手里攥着半块从剧院带出来的木偶碎片。碎片边缘沾着黑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在忽明忽暗的车厢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次的血门评级，至少是乙级。”苏九璃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她正用银链缠着食指，链身的银铃早已哑了，“要不是你提前在道具间布了桃木粉阵，我们根本拖不到阿坤自相残杀。”
林野没说话，目光落在车窗倒影里。他的脸比来时瘦了一圈，眼下泛着青黑，像是被人用墨汁抹过。后视镜里，沈瑶靠在椅背上假寐，右臂缠着的绷带渗出暗黄的脓液，在座椅套上洇出个不规则的圆斑。
“乙级？”小周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那小雅算什么？她连鬼都没见过，就……”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没再说下去，只是把怀里的布娃娃抱得更紧了些。
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林野看着小周颤抖的肩膀，想起三天前在剧院地下室，小雅被黑影拖走时攥着他衣角的样子，那截布料还在他口袋里，沾着暗红的血渍。
“乙级是客气的。”沈瑶突然睁开眼，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我刚查了制信的内部记录，近十年同类型血门中，存活率低于15%的才会被标为乙级。我们这次……”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活下来的，只有我们四个。”
苏九璃的银链骤然绷紧，在腕间勒出红痕：“你是说，其他三十七个诡客都死了？”
“更准确地说，是被同化了。”沈瑶将手机转向他们，屏幕上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画面里的张叔正用美工刀剖开自己的胸腔，银白色的细丝从伤口里钻出来，“制信的回收队在剧院外围发现了三十七个‘牵丝傀儡’，他们的核心碎片都被取走了。”
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阿坤最后挂在房梁上的样子，想起莉莉化作银光消散时，有根银线飘向了大巴车的方向。“所以赵崇山要的不是鬼器，是‘活的核心’。”他的声音沉得像块铁，“用活人当容器，催发牵丝鬼的进化。”
沈瑶点头，从包里掏出个牛皮文件夹，扔给林野：“你要的资料。赵崇山，制信研发部副部长，专攻‘活体鬼器’。三年前他负责的‘牵丝计划’因为太过血腥被搁置，现在又死灰复燃了。”
林野翻开文件夹，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中央，身后是一排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个扭曲的木偶。男人的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指尖沾着暗红色的液体，正对着镜头微笑，那笑容让林野想起剧院里那些被同化的人。
“他办公室的方位、安保系统、鬼器弱点，都在这里了。”沈瑶指了指文件夹里的平面图，“不过有个问题——”
“他的测阴阵。”苏九璃接过话头，“上次在血门里，你中了蚀骨针，阴气到现在都没散尽。”
沈瑶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她按住右臂，绷带下的腐肉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的光：“赵崇山的蚀骨针会在人体内种下‘阴种’，遇鬼气就会爆发。明天接近他的时候，我可能会成为活靶子。”
林野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个玻璃小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吃了。”
沈瑶皱眉：“这是什么？”
“化阴散。”林野将药丸放在她掌心，“用剧院里缠丝鬼的涎水和沈香调配的，能暂时压制阴气。”
沈瑶盯着药丸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你连这种东西都能搞到？”
“不是我。”林野看向车窗外的黑暗，“是莉莉的银线。在大巴启动前，有根银线飘进了我的口袋。”
车厢里突然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小周猛地站起来，怀里的布娃娃掉在地上，纽扣眼睛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你们听见了吗？”他的声音发颤，“刚才有个女人在笑……”
林野立刻警觉起来，苏九璃的银链也绷直了。车厢里却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雨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幻听。”沈瑶将药丸吞了下去，“连续经历三个血门，神经绷得太紧了。”
小周没说话，弯腰捡起布娃娃。就在这时，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布娃娃的纽扣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瞳孔里映着个模糊的影子——是穿着白裙的画皮鬼，正站在小周身后，美工刀已经高高举起！
“小心！”林野和苏九璃同时扑过去。
可已经晚了。美工刀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小周却连动都没动，只是抱着布娃娃傻笑。
“嗒、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林野猛地回头，看见画皮鬼站在车厢最前端，白裙上的黑血还在往下滴，她的脸已经完全腐烂，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却依旧在笑。
“还剩……一个……”她的声音像指甲刮黑板，“最后……一个……”
就在这时，大巴车突然剧烈颠簸起来！所有人都被甩向一侧，林野的额头撞上玻璃，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抬头看向驾驶座，却发现司机不知何时变成了阿坤，他的脖子歪得几乎要贴到肩膀，黑洞洞的眼睛正盯着后视镜里的众人。
“欢迎……回来……”阿坤的声音从喉管里挤出来，“牵丝……剧院……永远……”
“林野！”苏九璃的银链缠上他的手腕，“醒醒！这是幻觉！”
林野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坐在座位上，小周正抱着布娃娃发抖，沈瑶则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冰凉。“刚才……”
“是赵崇山的测阴阵。”沈瑶的声音带着疲惫，“他提前在大巴车上动了手脚，用我们的记忆碎片制造幻觉。”
林野看向窗外，发现大巴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制信分部的地下车库。沈瑶打开车门，冷冽的空气灌进来，带着消毒水的味道。“走吧。”她将文件夹塞回林野怀里，“赵崇山在楼上等我们。”
林野站起身，突然注意到布娃娃的纽扣眼睛又变回了黑色。他弯腰捡起娃娃，发现它的裙摆里缝着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小心第三个门。”
苏九璃凑近看了眼，脸色微变：“这是……莉莉的笔迹。”
沈瑶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她明明已经……”
“她可能把最后的执念留在了布娃娃里。”林野将纸条收好，目光落在车库深处的电梯口，那里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对着他们微笑，“赵崇山，我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