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的风,裹挟着黄土高原的尘粒,掠过那处戒备森严的独门院落。省纪委办案基地内,梁明达指尖划过档案纸页,闫永贵——这位曾任省委专职副书记的老人,其深藏的底色正被逐一揭开。
七十五岁的闫永贵,是从陕北红区走出来的“老革命”。十四岁投身革命,做过老首长的通信员,档案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穿着宽大军装的少年,眼里燃着理想的星火。解放后他扎根地方,从基层一步步走到省委专职副书记的位置,退休后仍握着全省多数干部的“底细”,成了地方上无人敢轻易撼动的“老爷子”。
“他确实为中国革命出过力。”梁明达合上档案,语气里满是复杂,“可这些年,他的根须早不是扎在群众里,是扎进了这片土地的‘利益肌理’里。”
省委专职副书记的资历,成了闫永贵最硬的“护身符”,也喂大了他“倚老卖老”的傲慢。在他眼里,这片土地的一切都是他们这代人“打下来的”,伸手拿、开口占都是“应得的”。他把自己经营的关系网称作“山头”,用江湖义气替代组织纪律,把省委大院的规则,改成了他闫家的“规矩”。
审讯室里,面对年轻的纪委干部,闫永贵的不屑几乎写在脸上。“你们懂什么?”他操着浓重的陕北口音反问,唾沫星子溅在桌沿,“当年我们在山沟里打游击、啃树皮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现在跟我讲纪律?”急了,他还会拍着桌子喊:“叫梁明达来!就算他现在坐这个位置,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喊一声‘老前辈’!”
可当那本藏着密钥的《新华字典》被找到,当硬盘缓缓读取,铁证便砸破了他所有的傲慢——有他亲笔签字的“手谕”扫描件,写着“关照”某企业、“提拔”某干部;还有他通过侄子闫守仁收取巨额“孝敬”的账目,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省委专职副书记的光环,在这些证据前碎得一干二净。
审讯那天,梁明达亲自来了。他没斥责,只是平静地念完主要犯罪事实,然后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的“老领导”。
闫永贵沉默了很久,那双曾在省委常委会上洞察局势的眼睛,此刻浑浊得像蒙了层灰。他没再提过去的功劳,只是喃喃地重复:“老了……糊涂了……忘了本呐……”后背一点点佝偻下去,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我对不起那些牺牲的老战友,更没脸回陕北见父老乡亲……”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能在省委大院里呼风唤雨的“老爷子”,也不是那个顶着“老革命”光环的前副书记,只是个在权力和欲望里走丢了的老人,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清晨的收网行动没给任何缓冲的机会。当行动组在西山院落里出示逮捕令时,闫永贵没反抗,只是默默伸出了双手。那对他盘了十几年、温润如玉的核桃,从松弛的指缝间滑落,“咔哒”一声砸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黄土——就像他这半生,终究还是落回了“尘土”里。
同一时间,“利剑”行动在全省同步展开,多名涉案官员被带走。那个从边境追回的硬盘,像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里面不仅锁着闫永贵集团的罪证,更牵扯出了比“省委专职副书记”层级更高的利益网络。
闫永贵的倒台,标志着一个盘踞地方多年的利益集团被连根拔起。但这场风暴远没结束,硬盘里的数据流像一条隐形的线,正牵着专案组的目光,投向更深、更暗的“水域”。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