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悬崖底部的树叶缝隙,洒下细碎的金芒,落在萧炎手中的玄重尺上。尺身漆黑如墨,布满古朴的暗红色纹路,此刻在斗气催动下,纹路如同苏醒的灵蛇般微微发亮,火焰斗气如同温热的溪流,在尺身纹路中缓缓流转。随着萧炎手腕翻转,玄重尺带着千斤重力横扫而出,一道半丈长的火焰浪涛从尺尖喷涌而出,如同岩浆洪流般砸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激起一阵灼热的气浪,地面被烧出一道深约半寸的焦黑沟壑,周围的杂草瞬间被烤得枯黄卷曲,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烧焦的气息。
“呼……”萧炎缓缓收势,松开紧握玄重尺的双手,掌心已满是汗水,指节因长时间用力而泛白。连续三个时辰的修炼,让他体内的斗气消耗大半,肩膀旧伤被牵扯,传来阵阵隐痛,却难掩眼中的兴奋——经过这些天的打磨,《焰分噬浪尺》的基础招式已初步掌握,虽然还无法像药老演示的那样掀起滔天火浪,却也能做到“以气驭尺、浪涌随行”,玄重尺在他手中,已不再是单纯的负重,更像是延伸的手臂,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感。
药老的灵魂体飘在他身旁,身着古朴灰袍,须发皆白,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魂波动,虽非实体,却自带一股沉稳气场。他看着地上的焦痕,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短短五日就能将基础浪涌练到这种程度,比老夫预想的还要快。不过切记,斗气注入时还要再匀一些,刚才最后一击,尺尖左侧的火焰明显弱了半分——玄重尺的纹路是‘聚气导流’的关键,一处失衡,整套招式的威力就会打折扣,若是实战中,这就是致命破绽。”
“我知道了,药老。”萧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玄重尺收入纳戒,戒面闪过一道黑光,重尺瞬间消失不见。“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我去溪边打些水,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些野果充饥。”
药老的灵魂体微微颔首,飘至萧炎肩头,声音带着一丝叮嘱:“去吧,注意安全。这悬崖底部虽隐蔽,但西侧林子有二阶魔兽‘铁背熊’活动的痕迹,东侧溪边可能有佣兵团的散兵搜查,万事小心。”
萧炎应了一声,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溪流走去。夕阳下,林间的草木被染成暖金色,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清香与泥土的湿润气息。他脚步轻快,却始终保持警惕,目光扫过沿途的灌木丛与岩石缝隙——经历过狼头佣兵团的追杀,他早已养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哪怕是风吹草动,也会让他瞬间绷紧神经。
就在距离溪流还有数十步时,一阵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呻吟声传入耳中,如同蝴蝶翅膀的轻颤,若有若无,却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萧炎心中一动,立刻放缓脚步,脚尖点在落叶堆积的地面上,几乎不发出声响,循着声音来源悄悄靠近。
穿过一片齐腰高的野草丛,前方灌木丛旁,一道纤细的身影蜷缩在地上。那人穿着一袭淡紫色衣裙,裙摆被撕裂至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土与暗红色血迹;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铺在地上,如同泼墨般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与干裂的嘴唇,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中断。
“有人?”萧炎眉头微皱,缓缓走上前,蹲下身时,不小心碰响了脚边的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蜷缩的身影猛地一颤,肩膀微微收紧,却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像是受惊的幼兽。
萧炎放轻动作,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对方额前的发丝。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在夕阳下时,他瞳孔骤缩,心中掀起一阵波澜——柳叶眉紧蹙,鼻梁秀挺,即使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泛青,也难掩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宛如雪中寒梅,带着疏离的美感。这张脸,他虽只在传闻与远远一瞥中见过,却绝不会认错——云岚宗宗主,云韵!
此刻的她,早已没了传闻中“加玛帝国第一美人”的雍容华贵,也没了斗皇强者的威慑气场。额角沾着血污,脸颊因失血而泛着病态的苍白,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萧炎心中暗惊:云韵身为斗皇强者,放眼加玛帝国难逢对手,竟会伤成这般模样,究竟遭遇了什么?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试探着轻声呼唤:“姑娘?你醒醒?”同时伸出手指,轻轻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微弱,却还算平稳,“还好,还有气。”
萧炎仔细打量她的伤势:左臂无力垂落,衣袖被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浸透布料,在地面汇成一小滩,伤口边缘皮肉泛紫,隐约萦绕着淡淡的腥气,像是被魔兽爪牙撕裂,还沾染了毒素;右腿膝盖处隆起拳头大的淤青,呈紫黑色,裙摆与伤口粘连,破碎衣衫下,肌肤上几道深浅不一的抓痕清晰可见;后背紧贴地面,衣衫破损处露出的肌肤上,还有几处结痂的伤口,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伤得这么重……”萧炎皱了皱眉,从纳戒中取出三个瓷瓶与一卷干净的布条。左边瓷瓶是淡黄色的“金疮解毒膏”,能快速止血解毒;中间是深绿色的“活血散瘀膏”,专治跌打损伤;右边小玉瓶装着“复元丹”,可修复内脏损伤。只是,涂抹药膏难免触碰到肌肤,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救人要紧,对着昏迷的云韵轻声道:“姑娘,你受了重伤,我要给你处理伤口,得罪了。”
萧炎先小心撕开云韵左臂的衣袖——布料是云岚宗特制的云锦,触手顺滑,此刻却只能忍痛破坏。衣袖撕开后,一道深约两寸的伤口暴露出来,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被巨大爪牙撕裂,毒素已开始蔓延。他倒出“金疮解毒膏”在掌心,揉搓至温热,轻轻涂抹在伤口上。药膏触肤瞬间,云韵身体猛地一颤,眉头紧锁,发出几不可闻的痛哼,眼角渗出泪珠,却依旧未醒。
萧炎动作一顿,放轻力道,用指腹缓缓按摩伤口周围,帮助药效吸收。他注意到,云韵的手臂纤细却不失力量,肌肤白皙如玉,只是此刻布满伤痕,与她平日高高在上的形象判若两人,让人心生怜惜。待伤口不再渗血,他用干净布条一圈圈仔细包扎,松紧度刚好能止血,又不会勒得太紧。
处理完左臂,萧炎拿起“活血散瘀膏”,准备处理右腿淤青。他发现裙摆与伤口粘连,强行拉扯会加重伤势,便取出匕首,用斗气消毒后,小心翼翼剪开粘连的裙摆,露出紫黑色的淤青。他将药膏涂抹在淤青处,按“阳陵泉”“血海穴”等穴位轻轻揉搓,这是跟着药老学的活血手法。揉搓片刻,云韵的呼吸渐渐平稳,淤青也淡了些许。
最后,萧炎取出“复元丹”,撬开云韵的嘴,将丹药喂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温和药力滑入喉咙。看着云韵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血色,萧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汗水——从发现到处理完伤口,他一刻未停,此刻才觉疲惫,后背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将云韵小心扶起,让她靠在树干上,点燃火把插在旁边,自己则坐在不远处的石块上休息。看着昏迷中的云韵,萧炎心中满是疑惑:斗皇级别的云韵,为何会在魔兽山脉深处重伤?从伤口来看,袭击她的魔兽必然实力强悍,难道是高阶魔兽?他虽知晓她的身份,却并未点破——云韵此刻狼狈不堪,显然不愿以宗主身份示人,贸然揭穿,只会让她更加难堪。
林间很安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云韵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虫鸣与魔兽嘶吼。萧炎闭上眼睛,运转“焚天诀”恢复斗气,脑海中却不断闪过云韵受伤的模样,以及云岚宗与萧家的恩怨,心中五味杂陈。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落在云韵脸上。她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强光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抬手遮挡时牵扯到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适应光线后,她看着陌生的环境,空气中的药味与泥土气息,让她瞬间想起昨日的激战与坠崖。
“这里是……哪里?”云韵声音沙哑干涩,试图坐起身,却浑身酸痛,左臂与右腿传来钻心的痛。她低头一看,左臂被干净布条包扎,右腿淤青处涂着药膏,伤口疼痛减轻大半,显然有人为她处理过伤势。
可当她看到自己的衣衫——左臂衣袖撕裂,右腿裙摆剪开,后背衣衫破损,凌乱得几乎遮不住身体时,一股强烈的羞愤涌上心头,脸色瞬间涨红,随即又因愤怒变得冰冷。她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石块旁,只见一个少年正闭目修炼,穿着黑色粗布衣衫,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英气。
云韵并不认识他,心中警铃大作,猛地从纳戒取出佩剑“流云”,剑光一闪,剑尖直指少年咽喉,距离皮肤仅一寸,寒气让少年瞬间睁眼。“你是谁?”云韵声音冰冷如霜,带着怒火与戒备,“我为何会在这里?我的衣衫为何会变成这样?!”
萧炎被突如其来的剑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避开剑尖,却不敢完全躲开,连忙解释:“姑娘,你误会了!昨天我在溪边发现你时,你已经重伤昏迷,气息微弱。我只是为了处理伤口,才不得不撕开你的衣袖和裙摆——你的伤口像是被魔兽爪牙所伤,还沾了毒素,强行拉扯会加重伤势,我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误会?”云韵冷笑,剑尖微微用力,在萧炎咽喉划下一道浅痕,“孤男寡女共处林间,我衣衫凌乱,你却说只是处理伤口?谁知道你有没有趁机占便宜!”她身为云岚宗宗主,从未与陌生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如今这般狼狈,只觉受到极大羞辱,怒火几乎烧尽理智。尤其是想到昨日为夺紫晶翼狮王的“伴生紫晶源”,与那斗王级狮王激战半日,耗尽斗气才勉强击退对方,却因力竭坠崖,落到如此境地,更是又气又怒。
萧炎看着她眼中的不信任,无奈却也理解,深吸一口气,坦诚地说:“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萧炎虽非圣贤,却懂‘医者仁心’,绝不会趁人之危。你可以检查身体,除了伤口被处理,其他地方绝无异样。这是剩下的药膏和布条,你可以看看。”他将三个瓷瓶与布条放在地上,示意她查看。
云韵的目光落在瓷瓶上——左边药膏的气味与手臂上的清凉感一致,中间药膏也与膝盖处的气味相同。她又看了看包扎整齐的伤口,布条缠绕得细致,甚至在摩擦处垫了干草,显然用了心。再想起昨日激战:她追踪紫晶翼狮王多日,找到巢穴后为夺“伴生紫晶源”与其开战,狮王力量惊人,爪牙锋利,还能喷吐紫色火焰,她耗尽斗气才划伤狮王翅膀将其击退,却被狮王爪子抓伤左臂、尾巴扫中膝盖,最终力竭坠崖。若不是眼前这少年,她早已葬身崖底。
这般一想,云韵的怒火稍稍平息,却仍未收剑,只是剑尖下垂,不再直指咽喉。“你说只是处理伤口?”她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戾气,“那你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救我?”
萧炎松了口气,解释道:“我在魔兽山脉历练,遭佣兵团追杀,逃到这悬崖底部暂避。昨天去溪边打水时发现你昏迷,实在无法置之不理,便救了你,处理了伤口。”他没有隐瞒处境,却未细说与佣兵团的恩怨,也绝口不提知晓她的身份——他知道,此刻揭穿,只会让两人更显尴尬。
云韵沉默片刻,看着地上的药膏与萧炎咽喉的血痕,心中闪过一丝歉意,却拉不下脸道歉。她缓缓收剑,与萧炎保持三步距离,语气缓和些许:“既然如此,我便信你一次。多谢相救,此恩我记下了。”她目光落在凌乱的衣衫上,脸颊泛红,声音低了几分,“你……可有多余衣物?”
萧炎连忙从纳戒取出母亲缝制的黑色外袍,放在两人之间的石块上:“抱歉,只有这件,你先凑活着穿吧。”
云韵拿起外袍,触到布料上的残留体温,脸颊更红,转身走到树后,将外袍披在身上。宽大的外袍长及脚踝,遮住了凌乱的衣衫,让她松了口气。
整理好衣衫,云韵从树后走出,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她看着萧炎,犹豫片刻,开口道:“我叫云芝,多谢你,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她随口取了化名,不愿暴露真实身份。
萧炎心中微动,配合着隐瞒:“我叫萧炎,只是普通历练者,举手之劳,不必多谢。”他虽知晓她是云韵,却顺着她的话,称她“云芝”。
云芝点了点头,“萧炎”二字在心中过了一遍,又问:“你说被佣兵团追杀,他们会不会追来这里?”
“不会。”萧炎语气笃定,“悬崖底部隐蔽,他们以为我坠崖身亡,昨夜我探查过,只有几个散兵在上方搜查,并未下来,如今大概率已经撤兵了。”他隐瞒了解决散兵的事,不愿让她知晓血腥。
云芝松了口气,随即想起紫晶翼狮王,眼神凝重:“昨日我遭遇一只紫晶翼狮王,实力极强,能喷吐火焰,我激战半日才将其击退,却因此坠崖。你若在附近历练,一定要避开它的巢穴,那魔兽性格暴躁,极具攻击性。”
萧炎心中一惊,紫晶翼狮王是斗王级魔兽,云韵能与其激战半日,实力果然名不虚传。他点头道:“多谢提醒。你伤势未愈,需静养,我去溪边打水找些野果,你在此稍等。”
云芝没有拒绝,看着萧炎走向溪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低头摸着身上的黑色外袍,又摸了摸包扎整齐的伤口,脑海中闪过他处理伤口时专注的模样,清冷的脸上悄然泛起一丝红晕。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般狼狈的姿态,被一个陌生少年所救,而这少年,虽衣着普通,却有着坦诚坚定的眼睛,让她紧绷的心弦,竟有了一丝松动。
溪边,萧炎提着水囊,看着水中的倒影,心中思索:云韵化名“云芝”,显然不愿暴露身份,他也只能暂且装作不知。只是,斗皇强者为何会为“伴生紫晶源”冒险?这背后,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他摇了摇头,不再深究——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只需守住自己知晓她身份的秘密,待她伤势痊愈,各自离去便是。只是看着林间那个靠在树干上的纤细身影,他心中却莫名多了一份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