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滴落的血砸进裂缝，那“荣”字的最后一笔又延伸了一寸。地面震动不止，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往上顶。
他没退。
反而往前踏了一步。
脚刚落地，整条腿就一软，膝盖磕在碎石上。疼得他咬牙，但没出声。他知道现在不能停，刚才那一笑不是鸿钧，也不是残魂，是别的什么——更老，更深，藏在一切开始之前的东西。
他抬手抹了把脸，血和灰混成泥，蹭在额角火辣辣地疼。左手按了下眉心，那里女娲留下的印记还在发烫，像块烙铁贴着皮肉。这热度让他脑子清醒了些。
“走。”他对自己说，声音哑得不像话。
爬起来，踉跄两步，顺着裂缝往下。越往深处，空气越沉，呼吸都费劲。地脉不再是石头和土，是活物的血管，一跳一跳地搏动。他每踩一下，脚下就泛起暗红的光，像踩进了谁的命门。
开天斧的虚影在他背后闪了闪，只剩一道残痕，指向前方。
他知道那是最后的指引了。
再往前，十步不到，路断了。
面前是一道横着的黑缝，不宽，却深不见底。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是腐朽，也不是生机，是天地还没成形时的气息。
他停下脚步。混沌因果眼缓缓睁开。
视野里，无数条时间线交错而过，全指向同一个点：这道缝隙中央，漂浮着一枚种子。
黑的，像烧焦的树枝，可边缘泛着青光，一圈圈往外荡。年轮纹路在表面流转，慢得几乎看不见，但每一圈转动，周围虚空轻微扭曲一次。
萧战盯着它，喉咙发干。
这就是鸿蒙树种子？传说中孕育万灵本源的根？
他没动。
手指却自己动了，抠了下掌心。伤口还在，血渗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一滴落在地上，滋的一声，冒起金烟。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手腕内侧。
那半朵莲花形的烫痕，现在红得发紫。
“系统。”他在心里喊。
【叮——】
【检测到鸿蒙级生命源质】
【隐藏任务触发：“溯源之种”】
【目标：接触并稳定鸿蒙树种子波动】
【奖励：混沌青莲活性提升（可修复受损花瓣）】
他扯了下嘴角。
来得正好。
青莲现在枯得厉害，前几章拼得太狠，连根都快断了。要是能补上几片花瓣，至少不至于被人一碰就散架。
他深吸一口气，往前迈步。
脚刚伸进黑缝边缘，地脉猛地一抽，整片废墟晃了一下。他差点栽进去，伸手撑住岩壁，掌心血迹糊了一墙。
“不想让我过去？”他冷笑，“那你拦得住吗？”
话音没落，指尖又划了道口子，血直接甩进黑缝。
血珠飞出去的瞬间，空中响起一声极轻的“嗡”。
像是琴弦被拨了一下。
紧接着，那枚种子轻轻颤了颤。
萧战瞳孔一缩。
下一秒，他的眼睛突然刺痛，眼前炸开无数画面——
一个他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这颗种子；
另一个他站在巨树之下，头顶星河倒转；
还有一个，他浑身是血，把种子塞进自己胸口……
全是不同时间线上的自己，全都低着头，像在朝拜。
“操！”他猛地闭眼，左手死死按住眉心。
女娲的印记热得烫人，那股温润感顺着经脉爬上来，压住了幻象。脑袋嗡嗡响，太阳穴突突跳，但他总算稳住了神。
右手拍地。
体内残存的那半缕盘古血脉轰然引爆。
一圈气浪推开四周空气，黑缝里的波动硬生生被震退三尺。种子静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靠在墙上，嘴里全是血腥味。
“不是攻击……是试探？”他喃喃，“你在看我值不值得？”
没人回答。
他也不需要回答。
擦了把嘴，重新站直，一步步走进黑缝。
这次没再遇到阻拦。
走到种子正下方，抬头看。
它悬浮着，离地三尺，青光微弱，却压得人胸口发闷。他抬起手，想碰又收回来。
“你要等的人是我？”他说，“等这么久，图什么？”
风穿过缝隙，卷起一点灰，打在他脸上。
他忽然觉得累。不是身体上的，是骨头缝里的那种疲惫，仿佛历经无数岁月才到此。
可他还得走完最后一步。
咬牙，抬手，指尖朝着种子伸去。
就在触碰到的刹那——
咔。
一声轻响。
种子裂了道缝。
嫩芽钻出来，快得看不清。
直奔他胸前！
他想躲，身体却僵住了。灵力卡在丹田，提不上来。眼看那芽要扎进心口，头顶突然一热。
混沌青莲自动浮现。
二十四瓣金莲齐开，不攻不守，反将那嫩芽轻轻裹住，像接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
萧战愣住。
“你认得它？”
青莲没反应，但花瓣微微抖了下，像是回应。
接着，更诡异的事发生了。
那嫩芽缠上青莲根部，居然开始生长，细小的枝条一圈圈绕上去，速度越来越快。青莲非但没排斥，反而主动合拢，把整颗种子包了进去。
金光暴涨。
他被掀翻在地，背撞上岩壁，咳出一口血。
“怎么回事……”他撑着地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脚发软。
青莲在吸他的本源。
不是强抽，是顺着血脉一点点带走力气，像潮水退去，无声无息。
他想反抗，手刚抬起来，又落下。
“算了……”他喘着气，“你要护它，就护吧。”
话音刚落，耳边响起了声音。
不是从外面来的。
是从脑子里生出来的。
亿万道低语，层层叠叠，分不清男女老幼，也没有具体的话，只有一句反复回荡：
“终于等到你了……”
他浑身一震。
是欢迎，也不是威胁。
他本就该在这里，晚了几万年而已。
他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
那些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记忆开始松动，一些画面闪过——
母亲的脸。
一把斧头。
一片莲叶。
还有个女人，站在光里，对他笑。
都不是现在的他经历过的。
可他又觉得熟悉。
“我到底是谁……”他喃喃。
没人答。
只有青莲静静悬着，包裹着种子，缓缓旋转。
他的身体还在，可灵魂好像已经不在原地了。
某个更深的地方，有扇门正在打开。
他不知道推门后会看见什么。
但他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青莲吸收的速度慢了下来，光芒变得柔和。那颗种子完全融入其中，只留下一圈淡淡的青痕，在莲心处流转。
萧战坐在地上，背靠着岩壁，眼神有些空。
女娲的印记不再发烫，反而凉了下来。
他抬起手，看着掌纹里的血和灰。
“你说等我？”他对着空气说，“那你告诉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风从黑缝里吹出来，拂过他的脸。
远处，那尚未写完的“荣”字，最后一笔轻轻颤了一下。
像是有人握住了笔。
他忽然笑了下。
“行啊。”
“那就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