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晨雾刚散，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就被撞得咚咚作响。萧烬刚把磨亮的匕首收进鞘，就听见前院传来争执声——沈砚带着随从堵在门口，唾沫横飞地控诉昨日庙会受的“奇耻大辱”。
暖阁里，林昭蜷在软榻角落，月白狐裘将她裹得严实，手里那支珍珠梅簪被捏得冰凉。沈砚的叫嚣声隔着几重院落隐约传来，像根刺扎在她心上
“公主，沈砚在外面说要请旨退婚，还说您……”青禾话没说完就被林昭打断，她掀起眼皮，眼底一片寒凉：“让他说。”可捏着梅簪的指节却泛了白，连带着锁骨处的莲花烙印都隐隐发烫。
萧烬推门进来时，正撞见林昭将梅簪狠狠砸在妆奁上。往日里哪怕面对刀光剑影都挺直的脊背，此刻却微微佝偻着，像被无形的枷锁压弯了腰。萧烬心口一紧，她见不得林昭这样——那个在庙会上举着风车笑出声的长公主，不该被这些算计磨掉光彩。
“公主，沈砚那边属下已经打发了。”萧烬走到软榻前，声音放得极轻，“他就是仗着皇上的旨意撒野，不足为惧。”
林昭没说话，只是望着窗棂上的冰花发呆。萧烬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忽然想起昨日在庙会，她咬着糖龙笑时，眼里的光比糖霜还亮。不行，不能让她被这些破事搅得心烦。
“公主，”萧烬忽然单膝跪地，仰头望着她，眼底带着认真的提议，“城外镜湖的冰结得正好，昨日听侍卫说湖面能跑马。属下请命，带您去散心如何？”
林昭终于动了动，掀起眼皮看她：“去滑冰？”
“是！”萧烬点头，语气越发恳切，“那里人少清静，阳光又好，滑完冰还能在湖边烤红薯。属下保证，定能让公主舒心。”她刻意加重了“舒心”二字，指尖悄悄碰了碰林昭垂在榻边的衣袖。
林昭看着她眼里的期盼，又瞥了眼窗外正好的阳光，沉默片刻终究点了头：“备马。”
半个时辰后，两匹骏马踏着残雪冲出城门。林昭换了身湖蓝色骑装，玄色披风在风中扬起，长发束成高马尾，少了几分朝堂的凌厉，多了几分飒爽。萧烬策马跟在身侧，目光总忍不住往她身上瞟，看她被风吹红的鼻尖，看她偶尔扬起的唇角。
镜湖果然如萧烬所说，像块巨大的白玉铺在旷野上。岸边积雪反光，湖心冰层透亮，隐约能看见水下的芦苇。萧烬先翻身下马，稳稳扶着林昭落地，指尖刻意在她腰侧多停了一瞬，感受到她身体微微一僵，心里竟有些发烫。
“公主小心，属下先探探冰面。”萧烬松开手，往前走了几步，在冰面上用力跺脚，确认结实后才回头朝林昭伸出手，“公主过来吧，这里很稳。”
林昭犹豫着伸出手，被萧烬牢牢握住。她的掌心很暖，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力道却刚刚好，既稳当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林昭被她牵着踏上冰面，刚走两步就脚下一滑，惊呼一声下意识往萧烬怀里倒去。
“小心！”萧烬眼疾手快，顺势将她拦腰抱住。林昭的脸颊撞在她肩头，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披风下的腰肢纤细，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温热的肌肤。萧烬心跳漏了一拍，扶稳她后却不敢多抱，只慢慢松开手，改为虚扶着她的腰侧。
“属下扶着您。”萧烬的指尖就停在她腰后，能清晰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的起伏，“公主放松，像走路一样就行。”
林昭被她扶着，渐渐找到了平衡。阳光洒在冰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萧烬刻意放慢脚步配合她，掌心始终虚虚护着她的腰，偶尔她脚步踉跄，就立刻收紧力道稳住她。冰面光滑，林昭脚下一滑，再次撞进她怀里时，这次萧烬没立刻松开，反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公主别怕，有属下在。”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林昭的耳根瞬间泛红，推开她时力道都轻了几分：“谁怕了。”
萧烬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忍不住漾起笑意。她故意落后半步，目光落在林昭飞扬的披风下摆上，忽然加快脚步滑到她身前，转身倒滑着面对她：“公主看，这样更有趣！”
林昭被她逗笑，刚要说话，脚下又是一滑。萧烬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阳光透过萧烬的发梢落在林昭脸上，她能清晰看见萧烬眼里的自己，还有那藏不住的温柔。
“萧烬！”林昭又羞又恼，却没真的推开她。
萧烬反而得寸进尺，伸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一起慢慢滑行：“属下带公主飞一段？”她的手掌贴着林昭的腰侧，感受着她身体的僵硬渐渐放松，甚至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原因。
两人在冰面上缓缓滑行，萧烬刻意放慢速度，掌心始终护着她的腰，偶尔低头就能看见她被风吹乱的碎发，看见她抿着的唇角悄悄扬起。远处有孩童滑冰车经过，笑声清脆，萧烬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公主，您看这是什么？”
是昨日没吃完的糖龙，被她小心包着，居然还没化。林昭看着那支晶莹的糖龙，又看了看萧烬冻得发红的指尖，心里忽然一暖。
“张嘴。”萧烬举起糖龙递到她唇边，看着她轻轻咬下一口，糖霜沾在唇角，像落了点碎雪。萧烬喉结滚动，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轻轻替她擦去，指尖触到她温热的唇瓣，两人都顿了一下。
阳光正好，冰面反光，远处炊烟袅袅。林昭看着萧烬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里清晰的自己，忽然笑了，这次的笑声清脆，像冰珠落玉盘。
“萧烬，”她轻声说，“再滑快些。”
萧烬重重点头，握紧她的手，这次林昭没有再躲。两人在冰面上飞驰，披风飞扬，笑声在旷野上回荡。萧烬的掌心始终护着她的腰，偶尔的肢体碰撞都带着心照不宣的暖意。她知道，只要能让林昭这样笑着，哪怕要她对抗整个朝堂，对抗那位想用驸马牵制她的皇帝，也心甘情愿。
夕阳西下时，萧烬牵着林昭的手往回走，她的指尖依旧牢牢握着她的，不肯松开。暖阁的低气压早已被冰湖的风吹散，林昭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连眼底都漾着水光。
“公主，明日还去吗？”萧烬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
林昭瞥了她一眼，唇角却悄悄扬起：“看你表现。”
萧烬看着她转身走进暖阁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发烫的指尖，又摸了摸锁骨处的莲花烙印。那里不再是灼热的枷锁，反而带着一丝温暖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