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床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昭缓缓睁开眼,疲惫让她眼前泛起短暂的昏花。锦被下的身子依旧冰凉,怀中那袭萧烬留下的外袍被攥得发皱,衣料上还残留着泪痕干涸的痕迹。
她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异样。昨夜似乎睡得格外沉,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着,梦里尽是模糊的光影与细碎的声响,醒来时只觉得心口发闷,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被遗忘了。
“殿下醒了?”青霜端着铜盆轻步进来,见她已起身,连忙上前伺候,“奴婢这就伺候您梳洗。”
林昭点头,目光扫过房间。窗棂紧闭,门闩安好,桌上的烛台里残留着半截烛芯,一切都与昨夜睡前无异。她指尖轻叩床沿,那丝异样感始终萦绕不去,却又抓不住任何头绪,仿佛只是宿醉未醒的错觉。
“今日天气如何?”她一边任由青霜为自己梳妆,一边轻声问道。
“回殿下,天有些阴,像是要落雨的样子。”青霜梳发的手很轻,生怕扯痛了她,“昨夜柴房那边没什么动静,慕容驸马……天亮时已经安分了。”
林昭“嗯”了一声,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底的血丝即便用脂粉也难以遮掩。她望着镜中那双略显空洞的眼睛,忽然想起昨夜梦中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温暖又带着克制的疼惜,像极了……她猛地晃了晃头,将那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去。
梳洗完毕,换上朝服,林昭带着青霜登上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她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街旁逐渐热闹起来的商铺,心中那丝异样感愈发强烈。沿途的侍卫比往日多了数倍,个个面色凝重,腰间佩刀出鞘半寸,显然是加强了戒备。
“出什么事了?”林昭问车夫。
车夫回头低声道:“回殿下,今早衙门里传出消息,昨夜又出事了——吏部文选司郎中张大人和兵部职方司主事刘大人,都在家中遇害了。”
林昭的心猛地一沉。
金銮殿内的气氛比昨日更加压抑,檀香也掩不住弥漫的恐慌。百官垂首而立,连呼吸都放轻了,偶尔交换眼神,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惧。短短两夜,五位官员接连遇害,且都是皇帝倚重的大臣,这分明是冲着陛下的根基而来。
“咚——咚——”景阳钟响过三记,皇帝身着龙袍,面色铁青地走上丹陛。他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也是没有睡好,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殿内温度都仿佛骤降几分。
“众卿可知,昨夜又有两位爱卿遇害?”皇帝的声音沙哑,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吏部张敬之、兵部刘承宇,皆是国家的栋梁!一夜之间,连损五臣,这是在向朕示威!是在向大周的律法示威!”
他猛地一拍龙案,案上的镇纸都被震得跳了起来:“三司会审查得如何了?凶手抓到了吗?线索查到了吗?!”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都御史连忙出列跪下,额头抵着地面:“臣等无能,尚未查到确凿线索……”
“无能!”皇帝怒喝一声,“三日之期已过两日,你们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摸到!朕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皇帝震怒的面容映入眼帘,那铁青的脸色、绷紧的下颌线,还有龙案上被震得跳起来的镇纸,都让她心头掠过一丝隐秘的快意。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微光,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五位官员接连殒命,皇帝的左膀右臂被生生砍断,皇帝削权必然受阻,那些盘踞朝堂多年的新旧势力定会暗自窃喜——这正是她乐于见到的局面。
可转瞬之间,那丝快意便被忧虑取代。皇帝如果震怒之下令宵禁延长、加派守卫,这些手段会影响自己的计划。若是三司真在明日查出些许线索,哪怕只是捕风捉影,也可能顺藤摸瓜牵扯出背后势力。
若凶手被过快揪出,或是计划脱离掌控,打草惊蛇不说,自己苦心经营的布局恐怕会功亏一篑。
三位大臣浑身颤抖,连声道:“臣罪该万死!臣等恳请陛下再宽限几日,定能查出真凶!”
“再宽限几日?”皇帝冷笑,“等你们查出线索,朕身边的大臣是不是都要被斩尽杀绝了?!”他目光扫过殿内,声音陡然拔高,“即日起,京城宵禁延长两个时辰,五城兵马司加强巡逻,所有官员府邸加派侍卫!朕就不信,抓不到这藏头露尾的鼠辈!”
“臣遵旨!”兵部尚书连忙出列领旨。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皇帝的目光落在三位主审官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日此时,朕要看到结果,否则,你们就自请罢官,到天牢里去吧!”
“臣等遵旨!”三位大臣额头冒汗,重重叩首。
朝会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百官如蒙大赦,却没人敢立刻散去。三三两两聚在殿外的回廊下,低声议论着近日的命案,个个面带忧色。
“张大人和刘大人我熟,都是谨小慎微的性子,家中护卫森严,怎么会……”
“听说死法和前三位一样,都是悄无声息遇害,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门窗完好……”
“这凶手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在重重护卫下连杀五位官员,还不留下半点线索?”
“依我看,这绝非一人所为,定是有组织的刺杀……”
“嘘!慎言!你没看陛下都动了真怒吗?这时候可别乱说话!”
众人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惊惧。不少官员已经开始盘算着请更多的护卫,甚至有人想暂时告病辞官,避避风头。一时间,京城的护卫市价飞涨,家丁、武师供不应求,连镖局都被官员们踏破了门槛,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