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即将及颈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山壁的阴影中跃出,玄色披风在风中划出凌厉的弧线。那人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如寒星的眼睛,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出鞘,剑光如匹练般横扫而出,“铛”的一声脆响,精准地格开了劈向林昭的三柄长刀。
“谁?!”杀手们惊呼出声,还未看清来人招式,便觉手腕一麻,长刀已脱手飞出。银面人脚尖在地上轻点,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杀手之间,长剑舞动间带起阵阵寒风,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惨叫与鲜血飞溅。她的剑法利落狠绝,却又带着一种熟悉的灵动,仿佛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正是萧烬惯用的“破风剑法”。
萧烬就那样背对着她,玄色劲装被风掀起边角,手中的长剑斜指地面,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方才的喧嚣还未散尽,远处隐约传来厮杀的余响,可她身前这方天地,却因那道背影而奇异地安静下来。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稳稳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山,将所有可能的危险都隔绝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长公主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她紧握剑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看着她挺直的脊背,仿佛能撑起这摇摇欲坠的场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那个背影在她眼前无比清晰,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紧的决绝与孤勇。她就那样木然地站着,目光胶着在她身上,仿佛要将这个画面刻进骨子里。
“是自己人!”青霜又惊又喜,认出这剑法的瞬间,眼眶瞬间红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银面人的出现,数十名黑衣暗卫从两侧密林和山壁后涌出,他们动作统一,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这些暗卫手中的弩箭精准地射向第二拨杀手,箭矢上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他们的目标明确,专杀那些无标记的神秘杀手。
“是我们的人!救兵来了!”一名护卫激动地喊道。
银面人听到呼声,动作未停,长剑旋身一周,将围攻上来的三名蝎影楼杀手逼退,随即纵身跃到林昭身边,低声道:“公主,此地危险,先退到马车后!”
她的声音经过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沙哑,却让林昭的心猛地一颤。这声音,哪怕隔了大半个月风霜,她也绝不会认错。
林昭没有动,只是死死盯着那张银色面具,指尖因用力而掐进掌心。是她,真的是她!这个她念了无数次、梦了无数次的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银面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失神,不等她反应,伸手揽住她的腰,足尖轻点地面,带着她腾空而起,稳稳落在马车后方。萧烬凑近,温热气息拂过林昭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哑意:“乖乖待在车里,别探头。等我处理完外面,回来给你赔罪,嗯?”
“保护公主!”她厉声下令,随即转身再次冲入战团。
有了这些暗卫支援,战局瞬间逆转。银面人的剑法如同修罗降世,剑光所至之处无人能挡;暗卫们则组成弩阵,将第二拨神秘杀手一一射杀。蝎影楼的杀手见势不妙想要撤退,却被银面人拦住去路,长剑穿透最后一名杀手的胸膛时,她还不忘在对方咽喉补了一刀,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狠戾。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峡谷里的杀手已被尽数解决,只留下满地尸体和血迹。银面人收剑回鞘,披风上沾染的血珠顺着衣角滴落,在地上晕开细小的红痕。她转身看向马车,暗卫统领上前禀报:“大人,已清理完毕,无活口。”
银面人点了点头,示意暗卫处理现场,自己则走向马车。青霜识趣地守在车外,给两人留下空间。银面人撩开车帘,看到林昭正坐在车内,背对着车门,身形微微颤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上了马车,将车门轻轻合上。车厢内瞬间陷入寂静,只有车轮重新滚动的轻微声响。银面人局促地站在原地,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面具下的脸颊有些发烫——她该怎么解释?解释自己为了让皇帝相信死讯、为了做一场局,不得不瞒着她大半个月?
林昭缓缓转过身,眼眶通红,却没有流泪,只是用一种近乎灼人的目光盯着她。那目光里有震惊,有狂喜,有委屈,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怨怼。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要将这大半个月的思念与担忧,都通过眼神倾泻出来。
银面人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害怕。她天不怕地不怕,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此刻却不敢直视林昭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理亏,这大半个月来,林昭承受的痛苦绝不会比她少。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在煎熬。萧烬(银面人)挣扎了半天,终于抬起手,想要摘下脸上的面具,却又在中途停住。她深吸一口气,换上平日里那种带着痞气的语气,声音依旧沙哑,却努力挤出轻松的笑意:“公主……别这么看着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看,我没事,还帮你解决了麻烦……”
她一边说一边试探着向前挪了半步,想要像以前那样拍拍林昭的肩膀,哄她消气。
可她的手还没伸到半空,林昭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得像淬了冰:“跪下。”
林昭指尖在眼角压了压,再抬眼时,眼底的波澜已尽数敛去。她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端坐在软垫上,下颌线绷得笔直,周身寒气重凝,又变回那个不怒自威的长公主,仿佛方才的红眼眶只是错觉。
萧烬猛地顿住,手腕微微颤抖,方才刻意挤出的笑意僵在嘴角,连带着面具下的眉眼都凝住了。她怔怔地看着林昭,那双素来锐利的眼睛里写满了错愕,仿佛没听清这冰冷的两个字。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如遭雷击,整个人定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放缓。林昭冰冷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刺得她心口发紧。
她从未见林昭这般动怒,那平静下的寒意让她手脚发凉,满心的欢喜瞬间被恐慌淹没,方才还带着暖意的车厢瞬间冷了下来,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与林昭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形成刺目的对比。
“我说了,跪下。”林昭重复道,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眼神却锐利如刀,“萧烬,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