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玉虚天?
对于广场上数万前来观礼的各宗修士而言,玉虚天不过是一个念想罢了。
上界仙门,顶级道统源头。
无数人穷极一生,在诸天万界修行,却比不上人家在其修炼几年。
世人皆知玉虚天很强,却不知其究竟有多强。
世人皆知玉虚天很大,却不知其究竟有多大。
可对于李青玄这些站在苍玄界顶端的修士而言,自然清楚玉虚天,究竟是什么。
诸天万界,恒河沙数。
有大能者,开辟大道,传法于诸天,视万界为牧场,择选良才,收割气运。
这,便是道统。
而玉虚天,便是这诸天寰宇之中,三十六道统之一。
其传承之久远,可追溯至天地开辟之初,万道尚未分明之时。
其疆域之广阔,横跨不知多少星河,统御着数以亿万计的世界。
像苍玄界这般的世界,在玉虚天的版图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而小玉虚宫,也不过是玉虚天撒在这方世界的一颗种子。
瑶池盛会,与其说是小玉虚宫的盛事,倒不如说,乃是玉虚天收割的日子。
他们从这方世界,挑选出最顶尖的苗子,带回上界,加以培养,成为道统的一部分。
至于那些被淘汰的,便留在这方世界,继续繁衍生息,等待下一次的收割。
这便是李青玄等人眼中的玉虚天。
将一方世界最顶尖的天赋、最出众的根骨、最妖孽的才情,尽数收割,带往更高处。
可这对苍玄界而言,是好事吗?
或许不是。
万古以来,拔尖的禾苗都被收走,留下的,要么是资质平平,要么是长歪了的,如何能指望这片田地,能长出参天大树?
一代又一代,周而复始。
上界与下界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直到下界修士,连仰望上界背影的资格都失去。
这便是三十六道统的阳谋。
可对于那些被选中的人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生于池塘,却有跃入江海的机会。
井底之蛙,得以窥见真正的天空。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长生路漫漫,求的是己身逍遥,证的是自身大道。
下界是兴是衰,是存是亡,与我何干?
上界满意,被选中者满意。
至于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场皆大欢喜的盛宴上,指手画脚?
就算不愿,又能如何?
这诸天万界,但凡踏入了四阶的门槛,便或多或少,会有三十六道统的影子。
今日你或许侥幸,拒绝玉虚天。
明日,便会是凌霄阙来过问。
没什么不同。
李青玄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待人走近,他也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模样。
“凌云上使,百年未见,风采更胜往昔。”
青袍中年人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青玄道友客气了。”
他抬手虚扶,示意李青玄不必多礼。
“上一个百年,我恰逢在关内寻求突破,未能亲至,倒是错过,还望勿怪。”
说是勿怪,可那语气中的淡然与倨傲,却像是主人在对仆人解释自己为何迟到。
周围小玉虚宫的长老们,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纷纷露出惊异之色。
突破?
凌云子上使,又突破了?
李青玄心中咯噔一下,面色也随之一僵。
作为一宗之主,他自然是了解对方的身份。
凌云子。
亦是苍玄界之人,甚至与自己,是同一批拜入的小玉虚宫。
二人皆是当年宗门内的天才之辈,修为、年纪、家世,都相差无几。
那时的他们,也曾像下方广场上那些少年人一样,意气风发,以为凭手中三尺青锋,便可斩尽天下不平事,踏出一条通天仙路。
直到那一次的瑶池盛会。
二人虽是天才,可瑶池盛会上,出现的天才,超出了二人的想象。
本以为可以一同踏入上界。
最后,却是只能在最后一个名额中,争夺一二。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最终,凌云子不知从何处得来一门奇诡秘术,以毫厘之差,侥幸胜了自己一手。
就是那一手之差,定下了两人截然不同的一生。
他得以拜入玉虚天,鱼跃龙门,自此天高海阔。
而自己,心灰意冷之下,又听了当年师尊的劝说,便打消了再争一世的念头,留在了这小玉虚宫,继承了掌教之位。
本以为,凭自己的天资,即便留在下界,他日也能修成正果,与他再较高下。
可如今......
数万年光阴弹指而过。
自己大限将至,才靠着宗门无数资源的堆砌,堪堪摸到飞升境的门槛,得以苟延残喘。
而对方呢?
上一次听闻他的修为,便已是踏入了所谓的“地仙之境”。
而这一次......他又突破了?
地仙之上,又是什么?
他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站在山巅,看着故人远去,满心不甘的少年。
...
几日过后。
瑶池盛会正式拉开帷幕。
众所周知,玉虚天的选拔,共分三关。
整个盛会,流程繁琐,耗时颇长,至少也要持续数日。
然而,这一切,都与苏清寒无关。
因为她帮便宜师尊招揽弟子的缘故,直接拿到了一个内定的名额,可以免去前两轮的选拔,直入第三关。
小玉虚宫各峰,或多或少都有这么一两个名额,算是给那些真正的天骄弟子留的体面,免得他们跟一群歪瓜裂枣在泥地里打滚,失了身份。
其实事后苏清寒想了想,就算自己没答应,李玄机八成也得把这名额硬塞给她。
毕竟,太素峰拢共就这么几个弟子。
不给她,难不成给陈元和林灵儿?
二人显然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甚至连报名都没报。
又或者给那几个刚入门,连引气入体都还磕磕绊绊的少年少女?
怕不是刚上乱战台,屎都得被人打出来。
李玄机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干出这等蠢事。
于是乎,当小玉虚宫上下皆在注意选拔之事时,苏清寒却成了最清闲的那个人。
竹楼依旧,清风徐来。
她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坐在窗边,看着远处云卷云舒,竟是难得地有了一丝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