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舱昏暗的灯光下,哈里斯大副和他手下四名打手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浮现的恶鬼,堵死了狭窄的通道。他们手中的棍棒和匕首闪烁着寒光,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被锁在墙角的汤姆发出绝望的呜咽,而威廉·艾利斯则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大副先生,”波洛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惊人的镇定,他从货箱后走出,直面哈里斯,“看来,墨丘利先生的死亡,以及这些非法囚禁,都与你脱不了干系。”
哈里斯啐了一口,狞笑道:“波洛侦探,你太爱多管闲事了!有些真相,还是永远埋在海底比较好!”他挥了挥手,“抓住他们!那个水手,处理掉!”
五名打手立刻咆哮着冲了上来。通道狭窄,不利于人多一方展开,但对于威廉来说,这却是发挥他恐怖冲击力的绝佳地形。
“库特!照顾伊莱和汤姆!”林启低喝一声,身体微微下蹲,摆出了格斗的起手式。他穿越后虽然失去了一些力量,但战斗的本能和技巧并未完全遗忘。
威廉则根本不需要任何花哨的招式。面对最先冲来的、挥舞着棍棒的打手,他发出一声低吼,没有闪避,反而如同蛮牛般猛地前冲!他的肩膀狠狠地撞在对方的胸口!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那名打手如同被攻城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货箱上,软软滑落,没了声息。
这雷霆一击瞬间震慑住了其他打手。威廉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虎入羊群,他的拳脚简单、直接、暴力!每一次挥拳都带着破风声,每一次踢腿都势大力沉。又一名打手的匕首被他轻易格开,随即一记重拳砸在对方下颌,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晕倒在地。
林启也迎上了一名对手。他利用灵巧的步伐避开对方的棍击,近身,手刀精准地砍在对方持棍的手腕上,在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一记肘击命中其肋部,接着抓住对方手臂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将其重重砸在金属地板上,失去了战斗力。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迅速。在威廉压倒性的力量和林启精准的格斗技巧下,剩下的两名打手很快也被放倒。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
哈里斯大副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惧。他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并非专业打手的人竟然如此棘手。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摸向了腰后,那里似乎藏着一把短管火枪。
然而,波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大副先生,我建议你不要做傻事。谋杀、非法囚禁、人口贩卖……再加上袭击和可能的杀人灭口,这些罪名足够你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或许,合作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
哈里斯的手僵住了,他脸色变幻不定,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他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败露了。
就在这时,伊莱·克拉克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幻的缥缈,仿佛在转述另一个维度的信息:“他……很害怕……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他害怕……‘它’……‘它’的低语在他脑子里变得越来越响……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哈里斯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他惊恐地看向伊莱:“你……你胡说什么!”
威廉没兴趣听这些,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哈里斯的衣领,将他狠狠抵在舱壁上,怒吼道:“我兄弟查理·艾利斯在哪里?!说!”
哈里斯被威廉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吓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在……在第三货舱……最里面……和其他人关在一起……”
“带路!”威廉吼道,松开了些力道,但仍像押解犯人一样推着哈里斯。
库特已经趁机用找到的工具撬开了汤姆脚上的铁链。年轻的实习水手瘫软在地,泣不成声,但至少获得了自由。
在哈里斯的“带领”下(更确切地说是被威廉推搡着),一行人穿过更加幽深、堆满货箱的通道,那令人不安的低语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粘稠的压力,让呼吸都变得困难。伊莱的脸色越发苍白,他几乎要靠扶着货箱才能行走,比利也变得极其焦躁,不断发出警告性的低鸣。
终于,他们来到了第三货舱的深处。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臭、排泄物和绝望的气息。在舱壁的一侧,有一个用粗大铁栅栏围起来的简易牢笼!里面蜷缩着十几个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眼神空洞或充满恐惧的人!他们中有男有女,大多体格健壮,带着常年在野外工作的风霜痕迹——正是被拐卖的勘探员和矿工!
而在牢笼的正对面,约十米开外,静静地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颜色暗沉、表面雕刻着缠绕的海蛇与船锚图案的木箱!那箱子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古老而邪恶的气息,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微微扭曲。低语声正是从那个箱子里最为清晰地传出,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吟唱、诅咒、诱惑!
“查理!”威廉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牢笼中一个靠在栅栏上、低着头的身影。那人听到呼喊,茫然地抬起头,露出一张与威廉有五六分相似、但更加沧桑、左边眉毛有一道清晰疤痕的脸庞!只是他的眼神浑浊,带着一种被长期精神折磨后的麻木。
“威廉……?”查理·艾利斯的声音干涩而微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哥哥来救你了!”威廉激动地就要冲过去。
“等等!”林启和伊莱同时出声阻止。
伊莱指着那个海蛇与锚的箱子,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醒了……或者说,快要彻底苏醒了……不能靠近……精神防护……太弱了……”他看向牢笼里那些麻木的人,“他们……已经被侵蚀得很深了……”
仿佛为了印证伊莱的话,那个古老的木箱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表面的海蛇雕刻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蠕动!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混乱的精神冲击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啊——!”牢笼中,几个被囚禁者突然抱着头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眼睛瞬间被漆黑覆盖,开始疯狂地撞击栅栏,攻击身边的人!
哈里斯大副也发出一声怪叫,挣脱了威廉的控制,抱着头跪倒在地,脸上充满了痛苦和疯狂:“闭嘴!闭嘴!别再在我脑子里说话了!”
混乱中,波洛却保持着极度的冷静。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现场,最终落在了那个引发一切混乱的箱子上。他看到,在箱子的正面,有一个不起眼的锁孔,而那锁孔的形态……
波洛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之前从汤姆身边找到的那把黄铜钥匙,钥匙柄上的扑克牌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林先生!”波洛喊道,“掩护我!”
林启立刻明白过来,他挡在波洛身前,警惕着可能来自疯狂囚徒或哈里斯手下的攻击。
波洛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那几乎要撕裂理智的疯狂低语,快步走到那邪恶的箱子前,将手中的黄铜钥匙,插入了锁孔!
严丝合缝!
他用力一拧!
“咔哒。”
一声轻响,并非来自锁具,而是来自箱子内部,仿佛某个机制被触动了。紧接着,箱子那令人发疯的低语声骤然减弱了大半,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那股狂暴的精神冲击力明显平息了下来。箱子的震动停止了,表面蠕动的海蛇雕刻也恢复了静止。
牢笼里那些陷入疯狂的人动作僵住了,眼中的漆黑缓缓褪去,茫然地瘫倒在地。哈里斯大副也停止了嚎叫,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后怕。
“看来,”波洛拔出钥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赶过来的林启等人说道,“这把‘钥匙’,是稳定或者说部分封印这个‘圣物’的关键。墨丘利笔记里提到的‘钥匙不止一把’,恐怕指的就是这个。而‘扑克牌的谎言’,既是指杀人的凶器,也是指这把隐藏着扑克牌花纹的、控制圣物的钥匙。勒·罗伊先生恐怕也不知道这把钥匙的存在,否则他不会仅仅为了私怨而动手,他一定会试图夺取这件‘圣物’。”
动机在此刻终于完全清晰。瑟维·勒·罗伊为了积怨,利用魔术手法谋杀老师。而墨丘利的死,恰好掩盖了他参与运输“圣物”和涉及人口贩卖的罪行,也间接导致了“圣物”因失去部分控制(墨丘利可能持有另一把钥匙或知晓控制方法)而变得不稳定。两条线索,因一把隐藏的钥匙和一个邪恶的箱子,彻底交织在了一起。
威廉顾不上这些,他已经用蛮力扯开了牢笼那把普通的铁锁,冲了进去,紧紧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兄弟。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危机暂时解除之时,一阵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从他们来时的通道阴影处传来。
“精彩,真是精彩!”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的声音响起。
魔术师瑟维·勒·罗伊,优雅地从阴影中踱步而出,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他的手中,把玩着几张普通的扑克牌。
“没想到,你们不仅找到了凶手,还找到了……宝藏。”他的目光,灼热地投向了波洛手中那把黄铜钥匙,以及其后那安静下来的海蛇与锚之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