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中午,学生会办公室外的布告栏前挤满了人。今天是公布最终竞选名单的日子,气氛有些紧张。
我挤在人群中,心里其实还算平静。这几天和房晶那边沟通顺畅,她信誓旦旦地说已经搞定了体育部的田皓,形势一片大好。刘子豪那边也异常安静,看来是稳操胜券,压根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机。
“让一让,贴名单了。”秘书部的副部长拿着浆糊和一张大红纸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开始张贴。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张缓缓展开的红纸上。
我踮着脚,目光飞快地扫过名单。
主席候选人:刘子豪。
下面,空了。
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不可能!房晶呢?
我急忙往下看副主席候选名单,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也看到了闫雨桐和几个不熟悉的高一干事。再往下,常委候选人名单里……房晶的名字赫然在列!
一瞬间,我全明白了。
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浸湿了内衣,甚至产生了一丝尿意。
怪不得刘子豪毫无动作,他不是蒙在鼓里,他是稳坐钓鱼台。
房晶没有真正想过要背叛他,她假意答应与我们合作,摸清了我们的全部底牌和拉票进度,然后用一个常委的位置就满足了她自己,把我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什么杭师大的保送名额,什么对权力的渴望,或许她权衡过,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站在刘子豪那边,或者说,她选择了更稳妥、更符合她现有利益的道路。
这个女人的心机和演技,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我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房晶的身影,很快就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就站在不远处,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到我在看她,她眼神没有任何躲闪,只是淡淡地、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瞥了我一眼,随即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和她身边外联部的人低声说笑起来。
“房晶!你……”身旁响起朱依依压抑着怒气的低吼,我转头看到她气得要死,似乎想冲过去质问,却被身旁的王锦死死拉住了胳膊。
“别去!现在去闹有什么用?自取其辱吗?”王锦的声音压得很低,脸色同样难看,但她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我心里一片冰凉,是啊,现在去纠缠还有什么意义?
木已成舟,名单公示,一切都无法改变了。刘子豪将毫无悬念地当选主席,而等他上位之后,我这个曾经试图“造反”的副主席,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恐怕连带着王锦、朱依依,甚至……方夏,都会受到牵连。
方夏!对,方夏!
一个近乎绝望的念头猛地窜进我的脑海。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如果……如果方夏参选主席呢?虽然希望渺茫,但至少能给刘子豪制造一些麻烦,不至于让他赢得那么轻松,也为我们争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感到一阵羞愧。
我这样算什么?需要的时候就把她推出来当枪使,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我清楚地知道,方夏热爱的是在宣传部做具体的学生工作,她对那种协调、管理的职位并不感兴趣,更何况她成绩优异,根本看不上保送名额,主席之位对她毫无吸引力。
可是……事已至此,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对王锦和朱依依说了句“我去找方夏”,便转身挤出人群,朝着教学楼跑去。
我在教室里找到了方夏,她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写着什么。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恬静美好。
“方夏。”我走到她桌前,声音有些干涩。
她抬起头,看到是我,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但随即注意到我难看的脸色,笑容敛去,轻声问道:“怎么了?竞选名单……有什么问题吗?”
我艰难地开口:“房晶……没有竞选主席。”
方夏握着笔的手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她没有参选?那主席候选人……”
“只有刘子豪一个人。”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方夏沉默了,她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我们的计划彻底破产,不仅失去了外联部的支持,甚至连一个能和刘子豪竞争的人都没有了。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还暴露了所有的底牌。
“我们现在……很被动。”她放下笔,冷静地分析。
“是,”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感觉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方夏……我……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是……你……你愿不愿意参选主席?”
说完这句话,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无耻小人,简直他妈的是个畜生。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就在我以为她会拒绝,或者至少会犹豫、会质问我的时候,却听到了她平静的回答:
“好。”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就那样安静地回望着我,眼神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或不情愿。
“你……你答应了?”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她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下课我就去找团委书记报名。”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出口,“你明明不喜欢那个位置,也不需要那个保送名额……”
方夏看着我,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解释。可就在那一瞬间,我从她清澈的眼眸里,读懂了那份未曾说出口的意味。
她参选,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保送,甚至不全是为了学生会的未来。
她去做这件事,仅仅是因为,我需要她这么做。
在我选择了简宁,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可避免地变得疏远之后,在我一次次因为自己的事情麻烦她之后......
她依然在我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出来,用她自己的方式帮我。
一股巨大的愧疚和感激之情瞬间淹没了我的心,沉甸甸的,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谢谢……”最终,我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干巴巴的字。
方夏微微笑了一下,重新拿起笔,轻声说:“快上课了,回去吧。”
我看着她低下头继续写字的侧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份情谊,我究竟该如何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