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从萧雨晴肩膀上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朝着桥下更深处飞去。
萧雨晴跟上,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
桥墩很粗,混凝土表面斑驳,爬满了青苔。桥底下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蔽所。小黑停在一个桥洞前,那里有一条小路延伸出去。
不,这根本就不能叫路。
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碾压出来的痕迹。
萧雨晴蹲下身,用手机仔细照着地面。
是几道轮胎印。
很深,很宽,压进泥土里至少有五厘米。
这不是普通车辆的轮胎。是货车,而且是重型货车。
但这里...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货车来?
路又窄又烂,两边是杂草和碎石,根本不像是货车会走的路线。而且这里这么偏僻,平时除了钓鱼的人,根本不会有人来。
货车来这里干什么?
到底是运什么的?
萧雨晴的心跳加快。
印子很深，说明车上装了很重的东西。
或者...很多东西。
他站起来看向小黑，这只聪明的乌鸦就站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像是在等他做决定。
小黑,你可以回去了。萧雨晴把背包放在地上，示意小黑将水果都带走。
小黑歪着头看了看他,然后跳到背包旁边,用嘴叼起一个苹果。
翅膀用力扇动,身体离地。
一米,两米...
然后就上不去了。
苹果太重了,小黑拼命扇翅膀,但只能在半空中挣扎。最后的一声,苹果掉回背包里,小黑也落回地面,喘着粗气。
萧雨晴愣住了。
然后一拍脑门。
我怎么把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给忘了!
这包水果对他来说不重,五六斤而已,背在身上只是稍微有点分量。
但小黑是只乌鸦。
乌鸦的体重才一斤多。
它怎么可能带走五六斤的水果?
他实在是太着急了，为了千鹤的事,为了那些失踪的人,脑子都乱了。只想着水果越多,气味越浓,小黑来得越快,完全没考虑后续的问题。
要不这样,他蹲下来,看着小黑,我把包放在这里,等我办完事再回来帮你拿?
小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
然后跳到背包上,用爪子抓着背包带,翅膀张开,摆出一副我不走的姿态。
它叫了一声,语气很坚定。
萧雨晴哭笑不得。
这只乌鸦...好像在说既然收了这么多好处,就勉为其难再帮你一下。
你跟着我可能会有危险。他说。
小黑啄了他的手指几下,力道不重,像是在安慰他。
然后它叼起半个苹果,三两下吃完,心满意足地钻进背包侧面装水瓶的口袋里。
那个口袋刚好够它的身体,钻进去后只露出个脑袋,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像在说:走吧。
萧雨晴叹了口气,背起背包。
小黑的重量不算什么,但背包里多了个活物的感觉很奇怪。偶尔能感觉到它在里面动,调整姿势,或者探头出来看看周围。
别叫。他小声说,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叫,知道吗?
小黑用嘴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后颈,算是回应。
萧雨晴沿着轮胎印往前走。
路越来越难走。
泥土,碎石,高高的杂草,还有一些看不清的垃圾。他得小心翼翼地迈步,避免踩到什么东西发出声音。
手机的手电筒照出一小片光圈,但周围的黑暗似乎更浓了。
城市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不知名的虫鸣。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大的阴影。
萧雨晴停下脚步,关掉手电筒。
等眼睛适应黑暗后,他看清了那是什么。
废弃工厂。
或者说,废弃工厂的残骸。
建筑的主体结构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些钢筋骨架,像巨大的肋骨一样伸向天空。砖墙倒塌了大半,留下一些孤零零的墙面,上面爬满了藤蔓。
地上到处是碎砖,碎玻璃,生锈的金属片。
但最重要的是——
有灯光。
不是很亮,但确实是光。
从工厂深处,从地面以下的某个地方,透出微弱的黄色光芒。
萧雨晴的呼吸变得很轻。
这里是有人的。
在这个废弃的,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人在活动。
而且...
他看向地面。
轮胎印一直延伸到工厂里面。
这就是终点。
货车把运到这里。
那些失踪的人...
会不会就在下面?
萧雨晴摸出手机,看了看信号。
只有一格,总算是但还有。
电量60%。
他打开相机,切换到录像模式。
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必须要有证据。
但要不要现在就给张警官打电话?
他犹豫了。
如果朗格浪公司真的在警局有内线,打电话可能会打草惊蛇。
而且...他还什么都没看到。
万一只是普通的流浪汉在这里过夜呢?
不,不可能。
流浪汉不会开货车。
就算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不会...
背包里的小黑突然动了一下,爪子抓着布料,脑袋探出来看着前方。
它没叫,但能感觉到它也紧张了。
萧雨晴深吸一口气。
先看看情况。
拍下证据。
然后再决定。
他弯着腰,尽量压低身形,朝着工厂靠近。
脚下的碎玻璃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立刻停住,等了几秒钟,确认没有引起注意,才继续前进。
越靠近,光线越明显。
不是从地面上的建筑里透出来的。
是从地下。
工厂的中央有一个很大的坑,像是以前的地下车间或者储藏室。现在坑的边缘搭着一些木板和铁皮,形成了一个简陋的遮盖,但没有完全封死。
光就是从缝隙里透出来的。
还有声音。
很轻,但确实有。
说话声。
萧雨晴趴在一堵残破的墙后面,小心地探头看过去。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坑边缘有一个简易的梯子,通向下面。
梯子旁边停着一辆货车。
车牌被泥土糊住了,看不清号码。
但车厢是开着的,里面空空如也。
已经卸完货了。
萧雨晴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先拍货车,拍车牌(虽然看不清),拍周围环境。
然后慢慢移动,对准那个地下入口。
他需要更近一点。
需要看清下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