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沈缘从塔楼走出。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如冥火般的灯，布满周围的建筑。
一圈蓝色的光，照在沈缘的脸上。
沈缘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反应……”
“有趣的是，无论灌了多少真元，那丹田就像个无底洞，汲取得干干净净，连一点鼓起或爆缸的迹象都没有。”
沈缘嘴角一挑：“之后还是带回幻想乡，长时间传输看看，看看能不能弄醒。”
沈缘离开塔楼，朝主殿方向走去。
此时的大殿空无一人，林溟滩显然不在，显然已去地下矿脉修炼。
沈缘顺着石阶一路走过，来到了狩魂宗的工厂。
厂内内流水线单调而稳定，幽魂们无声作业，粘合、切割、缝制人皮，炼化骨料，雕刻符文，机械而精确。
一切照旧，像一台不眠的庞大机器。
他走进管理办公室。
那张熟悉的长桌前，苏晚正坐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看似端庄，却有几分明显的紧张，似乎一直在等沈缘。
她一看到沈缘，立刻起身行礼，面上浮现出标准的笑意。
“帅长老，您来了。”
“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淘汰名单里所有原生女性魂修列出来。”
“其中一万多名是炼气境界，约两千名筑基境界。”
沈缘点头，神情淡然道：“很好。你把她们带到工厂后方的空地。那里足够宽，能容下她们全部。”
苏晚迟疑了一下，神情略显为难道：“帅长老……这可是上万人。若不报备宗主，怕会引起注意。”
沈缘目光扫向她，语气平稳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势：“我和你们宗主的权力相当。
你只需执行，不必多言。”
苏晚轻微颤动，脑海中却闪过那种真元贯穿丹田的饱满感，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咬了咬唇。
回想起沈缘答应她的奖励。
苏晚抬头坚定地答道：“是，我明白了。请帅长老稍候，我会尽快完成。”
她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却带着几分隐约的急切。
——
狩魂宗未进门的魂修们，没有单独的宿舍，也没有供休息的地方。
它们日夜工作，一旦撑不住、效率下降，就会被淘汰，并立刻被炼化进万魂幡。
这些规则在契约里写得清清楚楚。
所有魂修都知道，这是一座巨坑。
但成为魂修之后，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魂修修炼所需的资源，比生前高出数倍。若没有优越灵根，又没有靠山，就会被逐出宗门，而那时——等待他们的命运，往往是被其他修士拿着万魂幡收走，炼入幡中，从此永远失去修炼的机会、无法成长。
对于修士来说还不如自己捏碎魂核彻底死去。
于是他们选择狩魂宗。
虽然明知道最后结局大概率仍是被炼化，但至少还能搏一搏。
修真界的死亡概率极高。
无论是战死、走火入魔、资源争斗还是天灾意外，
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修士死去。
林然，就是其中之一。
林然生前只是筑基初期修士，资质平平。死后被逐出宗门，没有依靠。
为了避免被猎魂者收走，只能投身狩魂宗。
快十年了。
她在狩魂宗的万魂幡流水线日夜劳作，从未停歇。
可最近，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符文雕刻时频频出错。
那是神识濒临崩溃的迹象。
林然知道，再不久，自己就会被淘汰。
可她不敢休息。
上一次有个魂修只是停下一个时辰，就被当场带走炼化。
狩魂宗从来不缺魂修，你敢休息影响效率，哪怕只是一刻，都会被炼化。
从那之后，流水线再无人敢偷懒。
虽然林然清楚，自己恐怕已经在淘汰名单上。
这时，厂房上空响起灵音扩音的呼喊。
苏晚手持扩音器，立在高台之上，俯瞰着整条流水线，
声音清晰地在巨大车间内回荡：“以下是名单中的魂修，请听到名字者立即到后方集合——”
工厂的空气瞬间凝固。
无数魂修的动作都僵了僵，却又立刻强迫自己继续工作。
祂们都以为——苏晚在念的是淘汰名单。
每一个魂修都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是我……千万别是我……”
林然也在默念。
手中的雕刻刀颤抖着，刻出的符文线条都快歪掉。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
灵音在她耳中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林然！”
那一瞬间，林然整个人愣住了。
林然的脑海嗡的一声空白，灵气凝滞，连工具都从手中滑落。
“啊……是我的名字......”
林然只剩茫然。
当近两万名魂修被带离后，万魂幡工厂的流水线依旧照常运转。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剩下那种熟悉的麻木忙碌。
工厂后方的空地——
上万名女魂修被整齐分列，
她们身形半透明，魂气微弱，却都保持着机械般的队形。
一股诡异的秩序感在空地上蔓延。
林然也在其中。
她的神识依旧虚弱，目光空洞，
心里却满是疑惑：“奇怪……若真是要被炼化进万魂幡，不该是在附魂区吗？
为什么要我们来这里集合？”
她偷偷环顾左右，
发现周围的魂修表情都一样——
紧张、疑惑，又小心地压抑着恐惧。
这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在空地尽头响起。
苏晚从灰雾中走出。在她身后，跟着一名魂压强得几乎让空气震荡的修士。
那是一股元婴期的气息。
众魂修本能地感到那股压迫。
心思电闪之间，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今天的通知：
“狩魂宗新上任的太上长老！”
众人开始低声的议论：
“难道是他让我们来这里的……”
“若是被他收进万魂幡，也算值得了吧……”
一丝兴奋掺杂着不安在空气中蔓延。
沈缘看着眼前这支整齐的队列。
她们的魂体轮廓柔和，姿态轻盈。
沈缘的眼神微微一动，露出笑意。
他声音不高，却足以传遍全场。
“你们好。”
空地上，一片死寂。
无数魂修竖起耳朵倾听。
沈缘继续说道：“你们都是即将被淘汰的魂修。”
“其他人不喜欢你们，觉得你们没用了。”
“但我不同，我十分喜欢你们。”
他笑了笑，语气平缓却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我想让你们跟着我。”
“我会给予你们修炼所需的资源。”
空气里传来一阵微弱的低语。
林然下意识喃喃出声：“被收进万魂幡……还能修炼吗？”
沈缘看向她，笑意不变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们炼化进万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