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剑府,核心溶洞。
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加速流逝。
林舟盘坐于剑元潭边缘,身周无形的剑气力场搅动着空气,发出低沉的呜咽。他手背上的暗金剑印如同活物,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潭中稀薄了些许的庚金之气汇入他体内。
狂暴的剑元洪流在他体内奔腾冲撞,【洞察之眼】内视己身,引导着这股力量沿着《玄天剑典》总纲中记载的,远比《大衍剑诀》更为复杂、也更为霸道玄奥的路线运转。
经脉在一次次撕裂与修复中变得愈发坚韧宽阔,丹田气海在磅礴能量的灌注下不断扩张,那柄由规则之刃凝聚的虚幻小剑,此刻也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的上古剑元,形体变得更加凝实,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与玄天古剑相似的细微纹路。
凌天纵的剑道心得如同一位绝世剑修在亲身传法,将他毕生对剑的理解、对杀戮之道的感悟、以及最后被古剑反噬的惨痛教训,尽数烙印在林舟的识海。这让他少走了无数弯路,也让他对玄天古剑蕴含的凶戾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这不是温顺的灵宠,而是一柄桀骜不驯的绝世凶兵。它的认主,更多是感应到了林舟身上那丝超越纯粹杀戮的、触及规则本质的潜力,是一种投资,也是一种考验。若林舟心志不坚,无法驾驭这股力量,凌天纵的今日便是他的明日。
“力量无善恶,唯执者之心。”林舟心中明悟,坚守本心,以自身对“秩序”与“破绽”的理解为根基,如同磐石般立于杀戮剑意的冲刷之中,去芜存菁,将其融入自身的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
林舟周身狂暴的气息终于渐渐平复下来,最终稳定在筑基六层的境界!连续突破三层,这若是传出去,足以震惊整个修真界。但他根基并未虚浮,玄天剑元的精纯与凌天纵心得的指导,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扎实。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瞳孔深处仿佛有暗金色的细小剑影流转,旋即隐没,恢复沉静。一股内敛却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意,自然而然地萦绕其身。
他低头看向手背,那暗金小剑印记已然隐去,但只要心念一动,便能清晰感知到玄天古剑的存在,它仿佛沉睡在自己丹田深处,与那规则之刃的虚影遥相呼应。
“你醒了!”一个带着惊喜与虚弱的声音传来。
林舟转头,看到欧阳倩依旧靠坐在不远处的石壁下,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身边放着几个空的玉瓶,看来是服用了一些疗伤丹药。
“我调息了多久?”林舟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肋下的伤口在强大气血和灵力的滋养下已然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大概三日。”欧阳倩答道,美眸好奇地打量着林舟,感觉他与之前又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却说不上来,只觉得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萧逸遁走,此地不宜久留。玄冥教和天剑门的人很可能已经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
林舟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溶洞。剑元潭的光芒黯淡了大半,中央石台空空如也,凌天纵的骸骨依旧保持着坐化的姿势。
他走到骸骨前,躬身行了一礼。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得了对方的传承,便承了这份因果。
“前辈安息,玄天剑道,不至断绝。”他轻声道。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凌天纵的骸骨竟微微泛起白光,随即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空气中,只留下一件古朴的道袍落地。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已了。
林舟拾起道袍,发现这竟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衣,虽灵光内敛,但材质非凡,历经万载而不毁。他将道袍收起,又看向那剑元潭。
虽然精华被玄天古剑吸收大半,但剩余的潭水对他而言依旧是淬炼肉身和剑元的宝药。他取出几个最大的玉瓶,施展法力,将剩余的剑元潭水收取了七八成,只留下薄薄一层。
做完这一切,他来到欧阳倩身边,伸出手:“能走吗?”
欧阳倩看着他伸出的手,脸上微微一热,随即坦然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借力站起:“无妨,只是灵力运转还有些滞涩。”
“走吧,该出去了。”林舟松开手,当先朝着来时的破碎石门走去。欧阳倩紧随其后。
通道内依旧残留着战斗的痕迹,石像碎块、法术轰击的焦痕、干涸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
两人一路无话,速度却是不慢。林舟神识散开,【洞察之眼】时刻警惕着前方可能存在的埋伏。
然而,直到接近幽魂涧的出口,都未遇到任何阻碍。
出口处的光线透入,带着外界草木的气息。林舟停下脚步,示意欧阳倩稍等,自己则隐匿气息,悄然靠近出口,向外探查。
幽魂涧入口处,一片狼藉,但出乎意料,并未看到大队人马埋伏的景象。只有零星的斗法痕迹,以及一些新的尸体,看服饰,有玄冥教的,也有天剑门的,甚至还有几具不属于这两派的陌生修士尸体。
“看来我们被困的这几日,外面也不平静。”欧阳倩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林舟目光微闪,【洞察之眼】扫过周围山林,很快发现了端倪。远处的山林中,隐藏着几道微弱的气息,似乎在监视此地,但修为最高不过筑基初期,而且彼此气息并不统一,显然分属不同势力。
“萧逸逃出,消息必然走漏。玄天剑府出世,古剑认主,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现在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林舟冷静分析,“玄冥教和天剑门或许在别处对峙,或许在调集更强人手,这些应该是闻风而来的散修或其他宗门探子。”
“我们怎么办?”欧阳倩看向林舟,不知不觉间,已将他当成了主心骨。
林舟略一沉吟,取出那件得自凌天纵的古老道袍,递给欧阳倩:“换上它,能遮掩气息。”
接着,他又从储物袋中找出两顶带有面纱的斗笠,自己戴上一顶,另一顶递给欧阳倩。
“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声,不要出手。”
欧阳倩依言迅速换上宽大的道袍,戴好斗笠,将曼妙的身姿和容颜尽数遮掩。
林舟深吸一口气,体内剑元流转,气息瞬间变得普通而晦涩,仿佛只是一个炼气期的寻常散修。他拉起欧阳倩的手,施展出比之前更加精妙几分的《空痕剑遁》,但将速度控制在筑基初期的水准,两人化作两道不起眼的灰色遁光,径直冲出幽魂涧入口,朝着与那些监视者视线死角的方向疾驰而去!
“有人出来了!”
“是谁?”
“速度不快,两个筑基初期?不像正主!”
“拦住问问!”
隐藏的监视者们立刻察觉,数道神识扫来,但在那古老道袍和林舟刻意收敛的气息下,并未发现异常。有几道遁光升起,试图拦截。
林舟眼神不变,遁光方向陡然一变,如同游鱼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轻松避开了第一波拦截。同时,他指尖微不可查地弹动了几下,几道细微的、蕴含着玄天剑意碎片的剑气悄无声息地射向远处不同的山林。
“轰!”“咔嚓!”“啊!”
那几个方向,顿时传来树木断裂、岩石崩碎的声音,以及一两声惊怒的惨叫!
“有埋伏?”
“小心!是剑修高手!”
“不止他们两个!”
拦截者顿时一阵骚乱,注意力被那几处突如其来的“攻击”吸引,阵脚大乱。
趁此机会,林舟带着欧阳倩,将遁速悄然提升到筑基中期层次,几个闪烁间,便没入了茫茫山林深处,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几名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的监视者,以及远处山林中那几个被剑气余波扫中、灰头土脸的倒霉蛋。
“刚才那遁法……有点诡异。”
“搜!他们跑不远!”
“快通知长老!”
然而,当他们组织人手追入山林时,哪里还能找到林舟二人的半点踪迹?《空痕剑遁》结合【洞察之眼】对地形的完美利用,让他们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
数百里外,一处隐秘的山洞内。
林舟布下几个简单的隐匿和预警禁制,这才松了口气。
“暂时安全了。”
欧阳倩取下斗笠,长长舒了口气,看向林舟的目光充满了惊叹:“林公子,你刚才那几手,真是……神乎其技。”无论是那诡异的遁术,还是精准制造混乱的剑气,都显示出了远超其表面修为的实力和心智。
林舟不置可否,盘膝坐下,开始检查此次剑府之行的完整收获。
修为提升至筑基六层。
玄天古剑认主(暂无法完全驾驭)。
《玄天剑典》总纲及凌天纵剑道心得。
《戮灵剑诀》、《养剑秘术》、《玄天炼器总纲(残篇)》。
部分剑元潭水。
凌天纵遗留的古老道袍一件。
收获巨大,但麻烦也同样巨大。
玄冥教折损了司徒煞这位筑基圆满和数名弟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天剑门萧逸败走,古剑被夺,同样视他为眼中钉。
消息传开,恐怕还会有更多势力对他这个“得了玄天剑府传承的幸运儿”感兴趣。
“接下来有何打算?”欧阳倩轻声问道,她知道自己欧阳家大小姐的身份,此刻反而可能成为拖累。
林舟沉吟片刻,道:“先送你回金沙城。欧阳家势力不小,你回去后相对安全。我也需要一段时间,彻底消化此次所得,并提升实力。”
他看向洞外,目光深邃。
“风雨欲来,唯有握紧手中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