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堡,迎客厅。
檀香袅袅,侍女奉上香茗后悄然退下。厅内只剩下林天南、林舟,以及作陪的林月如与伤势初步稳定、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独孤宇云。
气氛略显微妙。
林天南作为主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林道友,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那定住妖物的一指,玄妙非常,不知是何等神通?林某孤陋寡闻,竟从未见过。”他的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林舟早已准备好说辞,端起茶杯,轻呷一口,语气平和:“林堡主过誉了。并非什么高深神通,不过是海外流传的一些粗浅‘定身术’,借天地灵气,暂锁其形罢了。比不得中土道法精妙。”他将手段归咎于“海外异术”,既解释了其特殊性,又保持了神秘感。
“定身术?”林天南若有所思,他行走江湖、结交各方,确实听闻海外有诸多奇人异士,手段迥异中土。林舟气息纯净,灵力虽微弱却根基扎实,不似邪魔外道,这解释倒也说得通。
“原来道友是海外修士,难怪气息与我等不同。”林天南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许多,“不知道友此次驾临中土,是游历,还是……”
“游历为主,亦想寻访道友,交流道法,弥补自身不足。”林舟坦然道,“晚辈修行之法乃前人遗泽,多有残缺,正需博采众长。”他直接点明了自己功法不全,既是示弱,也是抛出合作的诱饵。
果然,林天南眼中精光一闪。一个身怀异术、功法残缺、急需补全的海外散修,无疑是极好的拉拢对象。若能以林家资源助其补全功法,或许能得其真心相助,对林家堡而言,是一大助力。
“道友坦诚相待,林某佩服。”林天南抚须笑道,“我林家虽以武传家,但祖上亦曾出过修仙之人,留下些许典籍心得。若道友不弃,可在堡中暂住,林某愿开放藏书阁,与道友共同参详。”
这正是林舟想要的结果!他立刻起身,郑重拱手:“堡主厚意,林舟感激不尽!必当竭尽所能,以报堡主!”
“哈哈,道友不必多礼,互相切磋而已。”林天南心情大好,随即目光转向一旁的独孤宇云,“独孤少侠,你伤势如何?今日多亏你仗义出手。”
独孤宇云面无表情,淡淡道:“些许小伤,无碍。路见不平罢了。”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林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林道友手段非凡,不知对那妖物,可有更多见解?”
他将话题引回了妖物身上,显然对刚才的袭击心存疑虑。
林舟心中微动,【洞察之眼】配合一丝《若水诀》的灵敏感知,仔细回味着那妖物的气息。那妖气阴冷污秽,带着一股……人为催化的痕迹,并非纯粹的自然之妖。
“那妖物……”林舟沉吟道,“其妖气驳杂不纯,似是被外力强行激发妖性,失了理智,更像是一枚……被投放出来试探,或者说,制造混乱的‘棋子’。”
此言一出,林天南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独孤宇云冷峻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寒光。
“棋子?”林天南沉声道,“道友的意思是,今日之事,并非偶然?是有人冲着我林家堡来的?”
“晚辈不敢妄断。”林舟谨慎道,“但其出现时机巧合,目标明确直指月如小姐,且妖气有异,不得不防。”
林天南沉默片刻,眼中厉色一闪而逝:“不管是谁,敢打我林家的主意,都要付出代价!”他看向林舟和独孤宇云,“二位今日援手之恩,林家铭记。若不嫌弃,还请在堡中多住几日,也让林某略尽地主之谊,同时……或许还需借助二位之力,查明此事。”
他这是正式发出了邀请,既有答谢,也有借重之意。
独孤宇云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可。”他似乎也对这背后的阴谋产生了兴趣。
林舟自然没有异议。
事情就此定下。林天南吩咐下人为林舟和独孤宇云安排客房。
……
是夜,月明星稀。
林舟被安排的客房位于堡内一处清幽的院落。他并未入睡,而是在房中盘膝而坐,继续运转《若水诀》,巩固白日初成的灵力,同时分出一丝心神,感知着堡内外的动静。
林家堡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妖物的出现,独孤宇云的适时现身,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突然,他眉头微动,【洞察之眼】感知到一股极其隐晦的阴冷气息,如同滑腻的毒蛇,悄然潜入了林家堡的后院,方向似乎是……林家祠堂?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隔壁院落,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剑气波动——是独孤宇云!他也察觉到了!
两人几乎同时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在月光下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没有交流,默契地同时朝着祠堂方向潜行而去。
林家祠堂,烛火长明,供奉着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此刻,祠堂内却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阴邪之气。
一个穿着黑袍、身形佝偻的身影,正站在祠堂中央,手中捧着一个不断冒出黑气的陶罐,口中念念有词。陶罐中,似乎封印着什么东西,正在剧烈挣扎,散发出与白日那妖物同源、却更加精纯恐怖的妖气!
“以林家血脉为引,唤尔苏醒……成为吾主麾下忠犬吧!”黑袍人声音沙哑诡异。
他竟是想在林家祠堂,利用林家血脉气息,催化罐中之物!
“放肆!”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林天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祠堂门口,脸色铁青,眼中怒火滔天!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及时赶到。
几乎在林天南出现的瞬间,林舟和独孤宇云也一左一右,封住了黑袍人的退路。
“藏头露尾之辈,竟敢亵渎我林家先祖!”林天南怒极,周身真气澎湃,一掌拍出,掌风刚猛无俦,直取黑袍人后心!
黑袍人似乎早有准备,怪笑一声,不闪不避,反手将那个陶罐朝着林天南掷去!
“林堡主,接好这份‘大礼’!”
陶罐在空中炸裂!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黑气汹涌而出,瞬间凝聚成一头体型庞大、双目赤红、头生独角的狰狞恶蛟虚影!这虚影虽非实体,但散发出的妖力波动,远超白日的妖物,堪比筑基后期的修士!
恶蛟虚影张开血盆大口,带着吞噬一切的凶威,扑向林天南!
林天南脸色一变,这恶蛟虚影力量强横,他仓促间竟难以抵挡!
就在这时——
“敕!”
一声清冷的低喝响起!独孤宇云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带着森然寒意的白色剑气后发先至,如同闪电般刺向恶蛟虚影的独角!他竟看出了那独角的弱点!
与此同时,林舟也动了。他没有使用规则之刃,而是双手结印,体内浅蓝色灵力奔涌而出,在空中瞬间勾勒出一个简易的【清水结界】,如同一个巨大的水泡,将林天南和那恶蛟虚影暂时笼罩其中!
结界并非为了防御,而是为了隔绝!隔绝那黑袍人可能存在的后续手段,也为林天南和独孤宇云的攻击创造机会!
嗤!
独孤宇云的剑气精准地命中恶蛟独角!虚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形一阵模糊!
林天南抓住机会,怒喝一声,林家绝学“斩龙诀”悍然出手!一道凝实的金色刀罡如同匹练,狠狠斩在恶蛟虚影的脖颈处!
轰!
恶蛟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轰然溃散,化作漫天黑气。
三人配合,瞬息间便解决了这强大的恶蛟虚影。
然而,当黑气散尽,祠堂内却已不见了那黑袍人的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滩腥臭的黑水和那个破碎的陶罐。
“遁法?”林天南脸色难看,对方准备充分,竟然在他们三人联手之下逃脱了。
独孤宇云走到那滩黑水前,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冷峻的脸上眉头紧锁:“是南诏黑苗的巫毒……混合了某种妖物精血。”
“南诏黑苗?”林天南眼中寒光更盛,“拜月教?!”
林舟心中了然。果然,背后的黑手是拜月教主。看来,拜月教的触角,早已伸到了苏州。
林天南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转身对着林舟和独孤宇云深深一揖:“今夜,又多亏二位了!此恩,林家没齿难忘!”
经过今夜之事,三人之间那层客套的隔阂似乎被打破了几分。共同的敌人,让他们的关系悄然拉近。
林舟看着地上那滩黑水,以及神色凝重的林天南和独孤宇云,知道自己在仙剑世界的漩涡,已经越陷越深。
但,这或许正是他寻找“道途”,磨砺自身的最佳途径。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