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在百川坊吃瘪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青阳城底层修士圈子里泛起了一圈涟漪,但很快便消散无踪。一个筑基中期的纨绔子弟吃亏,在这藏龙卧虎的青阳城,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林舟“林凡”的化名,也只在少数人口中流传了几天,便沉寂下去。这正合他意。
他将那块蕴含微弱空间波动的灰石(他称之为“次元石”)收入储物戒,准备日后慢慢研究。此物虽非真正的虚空晶石,但对他初步感悟空间法则,或许有些助益。
在云来居又静修了几日,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后,林舟决定前往青阳城真正的核心区域——青阳宗设立的“青阳别院”。
别院并非青阳宗山门,而是设在城内,用于处理宗门对外事务、接待宾客、举办各种活动以及供门下弟子在城内休憩交流的场所。那里灵气更为浓郁,消息也更为灵通,是接触青阳城乃至青州上层修士的最佳途径。
青阳别院位于城中央,占地极广,高墙大院,气势恢宏。门口有气息沉凝的青阳卫把守,修为皆在筑基后期。
林舟缴纳了十块下品灵石的“入门费”,得以进入别院外围的公共区域。
一踏入别院,浓郁的灵气便扑面而来,比之外界又强盛数倍,空气中甚至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显然布置了更高阶的聚灵阵,并种植了灵植。
别院内殿宇楼阁林立,划分出不同的功能区。有发布任务、兑换贡献的“功德殿”,有供修士切磋交流的“论道台”,有对外开放、藏有诸多典籍的“藏经阁”(仅限前几层),还有专门经营高端丹药、法器、材料的“百宝轩”等等。
林舟首先来到了功德殿。殿内空间广阔,墙壁上悬挂着无数玉牌,上面以灵光文字显示着各种任务,从收集材料、猎杀妖兽,到护送商队、探寻秘境,酬劳也从灵石到功法丹药不等。不少修士在此浏览、接取或交接任务。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任务,大多对他而言意义不大。倒是一个探索“黑风洞窟”的任务引起了他的注意。黑风洞窟位于苍莽山脉边缘,是一处险地,盛产几种阴属性矿石和灵草,但也盘踞着大量风系和阴魂类妖兽。任务要求采集一种名为“幽魂草”的灵植,报酬是五百贡献点或等价灵石。
青阳宗的贡献点可以在别院内兑换一些外界难寻的好东西。
“倒是可以顺路去看看。”林舟记下了这个任务。他本就打算继续深入苍莽山脉历练,寻找机缘,此任务正好顺路。
接着,他来到了藏经阁。缴纳了五十灵石后,他被允许进入第一层。这里收藏的大多是修真界的基础知识、风土志异、低阶功法杂论等。对于缺乏系统传承的林舟来说,这些正是他目前需要的。
他沉浸其中,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关于中原各州地理、宗门历史、灵药辨识、炼器基础、阵法入门等各类玉简。凭借强大的神识和【洞察之眼】的辅助,他阅读和理解的速度极快,海量的知识被他吸收、消化,弥补了他作为散修在基础知识上的许多短板。
尤其是关于阵法、禁制的知识,与他从《玄天炼器总纲》中得到的传承相互印证,让他对阵道的理解突飞猛进。
在藏经阁一待便是三日。
第四日,林舟来到了论道台。这是一片被强大禁制笼罩的广阔广场,划分出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擂台。此刻,正有几对修士在台上切磋,台下围了不少人观看喝彩。
林舟站在人群外围,静静观察。台上交手的多是筑基期修士,功法各异,手段繁多。中原修真界果然底蕴深厚,这些修士施展的法术、御使的法器,普遍比南疆同阶精妙一筹。
看了一会,他微微摇头。这些切磋大多流于形式,点到即止,缺乏生死搏杀的那种凌厉与决绝,对他磨砺剑道帮助有限。
他正准备离开,去百宝轩看看,一个略带挑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阁下看了这么久,似乎对台上的切磋很不以为然?”
林舟转身,只见一名身穿青阳宗内门弟子服饰、面容俊朗、眼神锐利的青年正看着他。此人修为在筑基八层,气息凝练,腰间佩剑灵光内蕴,显然不是普通弟子。
“青阳宗,赵琰。”青年自我介绍,语气带着一丝身为大宗弟子的傲然,“看阁下气息沉凝,步履间隐有剑意,想必也是剑道同修。可有兴趣上台,指点在下一二?”
周围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
“是赵琰师兄!他可是我们青阳宗内门有名的剑修!”
“那青衣小子是谁?面生的很,赵师兄竟然主动邀战?”
“有好戏看了!”
林舟看着赵琰,此人眼神虽然傲气,但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见到同道中人的切磋欲望。
他本不欲多事,但转念一想,与中原大宗门的正统剑修交手,或许能更直观地了解此地的剑道水平。
“散修,林凡。”林舟平静回应,“指点不敢当,相互印证即可。”
见林舟应下,赵琰眼中闪过一丝战意:“请!”
两人身形一动,同时掠上了一个空闲的擂台。论道台的禁制光幕随之升起,将擂台笼罩。
台下围观的人更多了,甚至吸引了几位路过的青阳宗执事驻足观看。
“请!”赵琰并指如剑,一柄流淌着青色火焰的飞剑自他背后剑鞘中嗡鸣出鞘,悬浮于身前,剑尖直指林舟,热浪扑面而来。“此剑‘青炎’,请林道友品鉴!”
林舟能感受到那青炎飞剑品质不凡,至少是中品灵器,蕴含的火系剑意也颇为精纯。他并未动用玄天古剑,甚至没有取出规则之刃,只是并指如剑,以自身精纯的玄天剑元凝聚于指尖,一股内敛却无比锋锐的剑意自然散发。
“请。”
赵琰眼神一凝,对方竟连飞剑都不出?是托大,还是真有底气?他不再犹豫,剑诀一引!
“青炎焚空!”
青炎剑化作一道炽烈的火线,带着焚烧虚空的气势,直刺林舟!剑速极快,更引动周围火灵气,形成一片灼热的剑势领域。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赵琰一出手便是杀招!
面对这凌厉一击,林舟身形微侧,并指如剑,不闪不避,径直点向青炎剑的剑脊侧面!指尖凝聚的暗金剑元虽未外放,却带着一股洞穿一切的锐利!
后发先至!
叮!
一声清脆悠扬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林舟的指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青炎剑力量流转最薄弱之处!那焚空的烈焰剑势如同被掐住了七寸,猛地一滞!剑身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嗡鸣!
赵琰脸色骤变,只觉一股尖锐无匹的剑意顺着飞剑与自己的联系逆袭而来,震得他气血翻腾,险些失去对青炎剑的控制!
他急忙变招,剑诀再变,青炎剑回旋,化作漫天青色火莲,层层叠叠,试图将林舟困杀其中。
然而,在林舟的【洞察之眼】下,这精妙的剑招破绽依然清晰。他身形如游龙,在火莲缝隙中穿梭,指尖或点、或弹、或划,每一次出手,都必然击打在剑招力量衔接的关键节点上!
看似凶险万分,实则游刃有余。
转眼间数十招过去,赵琰已将自身剑法施展到极致,却连林舟的衣角都未曾碰到,反而感觉自己如同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剑网,处处受制,憋屈无比。他的剑招仿佛被对方完全看穿,每一次变化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台下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原以为会是一场龙争虎斗,没想到竟是赵琰被完全压制!那青衣散修甚至连飞剑都未出,仅凭一双肉指,便化解了赵琰的所有攻势!
“此子……对剑道的理解,远超赵琰。”一位观战的青阳宗执事面色凝重道。
另一人点头:“他似乎在借赵琰的剑,磨砺自身的剑意。你看他指尖那股内敛的锋锐,恐怕一旦爆发,石破天惊!”
台上,赵琰久攻不下,心浮气躁,猛地一咬牙,体内灵力疯狂涌入青炎剑!
“青阳裂天斩!”
他双手握剑(虚握剑诀),一道十丈长的青色火焰巨剑虚影凭空凝聚,带着撕裂天地的威势,朝着林舟当头斩下!这是青阳宗一门颇有名气的绝学,消耗巨大,但威力惊人!
面对这凝聚了赵琰全力的一击,林舟终于不再只是闪避格挡。
他眼中精光一闪,一直内敛的玄天剑意骤然爆发!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划!
一道凝练到极致、色泽暗金、仿佛能斩断虚空的细微剑气,如同黎明前最黑暗中的一线曙光,迎向了那威势赫赫的火焰巨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暗金细微剑气,如同热刀切牛油般,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火焰巨剑,将其从中一分为二!狂暴的火焰能量如同被无形之力抚平,瞬间湮灭!
剑气余势不衰,在赵琰惊骇的目光中,点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随即消散。
赵琰僵在原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死亡离他如此之近!若非对方手下留情,他此刻已被开膛破肚!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论道台。
所有人都被这轻描淡写却又恐怖如斯的一剑所震撼。
林舟收回手指,周身凌厉的剑意瞬间收敛,恢复成那副平静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对着尚未回神的赵琰微微颔首:“承让。”
说完,转身便走下了擂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飘然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别院门口,台下才爆发出震天的哗然!
“一剑!仅仅一剑就破了赵师兄的青阳裂天斩!”
“他到底是谁?!‘林凡’?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如此剑道……恐怕只有核心弟子中的那几位才能媲美吧?”
赵琰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林舟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挫败,但更多的是一种见到更高山峰的震撼与……向往。
他知道,自己今天遇到真正的高人了。
而“林凡”这个名字,伴随着他一指败青阳内门剑修赵琰的事迹,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青阳别院,乃至整个青阳城的中上层修士圈子里传扬开来。
这一次,引起的波澜,远非百川坊那次可比。
许多人都开始好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剑道通神的散修“林凡”,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