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乱流的颠簸与撕扯感逐渐减弱,周遭光怪陆离的色块慢慢沉淀,化为一片相对稳定的、点缀着稀疏星辰的黑暗。那点承载着林越和云芷的金光,如同耗尽最后力气的萤火虫,挣扎着从一道无形的空间薄膜中穿透而出,划过一道黯淡的轨迹,向着下方一片朦胧笼罩在淡紫色霞光中的星陆坠去。
云芷紧咬牙关,以自身剑元勉强构建起一层稀薄的护罩,抵御着坠落的冲击。她脸色苍白,先前强行催动天舟核心、又持续为林越输送剑元,消耗极大。但她的手臂依旧稳稳地抱着昏迷不醒的林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
这是一片陌生的星域,下方的星陆灵气浓度中等,远不如她出身的宗门福地,但比起那死寂的归寂之海,这里充盈的生机几乎让她落泪。
轰!
金光最终砸落在一条荒僻的山谷之中,激起一片尘土。护罩破碎,云芷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她第一时间查看林越的状况。
林越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左腿断口处那缕归寂黑气如同附骨之疽,缠绕不散,甚至隐隐有向上蔓延的趋势,不断吞噬着他自身的生机与煞元。他的脸色灰败,眉宇间凝结着一层淡淡的黑气,那是归寂意志残留的污染。
“必须尽快驱除这归寂之气,否则……”云芷心急如焚。她尝试将自身那融合了巡阳正气的剑元渡入,试图净化黑气。剑元与黑气接触,发出“嗤嗤”的声响,的确能稍稍遏制其蔓延,但效果缓慢,且对林越本就虚弱的经脉造成了二次冲击,让他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蹙起眉头。
“不行,我的力量层次不够,无法根除。”云芷收回手,面色凝重。这归寂之力本质极高,远超寻常邪祟阴毒。
她环顾四周,山谷荒凉,人迹罕至。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并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寻找能够救治林越的方法。
小心翼翼地背起林越(避免触碰他的伤处),云芷御起剑光,低空飞行,很快找到了一个干燥隐蔽的山洞。她将林越安置在内,又在洞口布下几个简易的警示和隐匿禁制。
“等我回来。”她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林越,转身化作一道剑光,向着感知中灵气相对浓郁、可能存在修士聚集地的方向飞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云芷返回,脸色稍缓,但眼中的忧虑并未减少。她已探明,这片星陆名为“流霞星”,是“玉衡星域”边缘的一处中等位面,由几个本土修真王朝和宗门掌控。他们坠落之地,属于一个名为“大炎王朝”的边境荒芜地带。
她设法用身上仅存的、一件品质尚可的备用飞行法器,在一处偏僻坊市换来了些信息和一些基础的疗伤丹药。
回到山洞,云芷先给林越喂下一颗固本培元的“蕴灵丹”,丹药化开,稍稍滋润了他干涸的经脉和丹田,让他灰败的脸色好转了一丝,但左腿的归寂黑气依旧顽固。
她拿出另外几枚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丹药,这是她所能换到的、品阶最高的“清蕴丹”和“续断生肌丸”。她将丹药捏碎,混合自身剑元,小心翼翼地向林越左腿断口处的黑气敷去。
然而,这一次,异变陡生!
那原本只是缓慢侵蚀的黑气,仿佛被丹药中蕴含的生机之力刺激,骤然变得活跃起来!它如同一条苏醒的黑色毒蛇,猛地窜起,不仅瞬间将药力吞噬殆尽,反而更加凶猛地反向侵蚀云芷渡过去的剑元,甚至顺着那丝联系,向她指尖蔓延!
云芷猝不及防,只觉一股冰冷死寂的意念顺着手臂直冲识海,让她神魂一颤,连忙斩断剑元,后退数步,指尖已然覆盖上一层淡淡的灰黑之色,传来刺骨的寒意。
“好霸道的归寂之气!”云芷运转剑心,才勉强将指尖那丝寒意驱散,心中骇然。寻常丹药和手段,不仅无效,反而会助长其凶焰!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林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微微抽搐起来。他左眼的寂灭深渊在没有他主动控制的情况下自行微微旋转,似乎在与腿部的归寂黑气产生某种共鸣,又像是在本能地对抗。他右眼睫毛细微颤动,似乎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又被沉重的伤势和诡异的侵蚀拖入更深的黑暗。
云芷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又看了看那顽固的黑气,一颗心沉了下去。寻常之法已不可行,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归寂之气不断侵蚀他的生机,直至……
不!一定有办法!
云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回想起在归寂深渊中的经历,林越的混沌煞元能够同化归寂之力。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或者……更高层次的力量。
她需要更高级的净化类丹药、天材地宝,或者找到对此类诡异力量有研究的修士。但这流霞星,显然并非什么修真繁华之地,能否找到所需之物,还是未知数。
夜色降临,山洞内一片昏暗,只有林越偶尔因痛苦而发出的细微喘息声,以及那左腿断口处幽幽闪烁、仿佛在嘲笑她无力的归寂黑气。
云芷坐在林越身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必须尽快找到办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