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废墟,一片死寂。尸煞毒瘴在失去了元婴尸傀的支撑后,缓缓消散,只留下满地狼藉与那三具金丹尸傀的残骸,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战斗。
林越盘膝而坐,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强行催动那尚未完全掌握的“混沌归元刺”,几乎抽干了他新生的混沌煞元,更严重的是,那一击触及了力量本源,此刻他丹田内的灰金色煞丹光芒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比之前更加细微、却更加深邃的裂纹,旋转速度也缓慢到了极致。
金霞混沌肢上的裂纹愈发明显,流光内敛,仿佛随时会崩散。他整个人如同一个濒临破碎的瓷器,勉强维系着完整。
云芷守在他身旁,神色凝重。她不断将自身精纯的剑元渡入林越体内,但这股力量与混沌煞元终究属性有异,只能勉强护住他的心脉与识海,延缓伤势恶化,却无法帮助他修复那受损的本源与煞丹。
“混沌归元……威力虽大,反噬却也如此可怕。”云芷看着林越痛苦蹙起的眉头,心中暗叹。她以剑心感知,能察觉到林越体内那股新生的、更高层次的力量正在沉寂,如同过度燃烧后的灰烬,需要时间与能量才能重新点燃。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云芷目光扫过四周,“那元婴尸傀虽受重创遁走,但难保不会引来阴傀宗更强的存在。你如今状态,再无再战之力。”
林越艰难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微弱:“给我……一天时间……勉强……压制伤势……”
他需要时间,用残存的一丝混沌煞元本能,去缓慢修复煞丹裂纹,稳定那躁动失衡的寂灭与巡阳之力。这过程,凶险而缓慢。
云芷点头,立刻行动起来。她先将那三具金丹尸傀残骸中有价值的材料(如尚未完全损坏的魂火核心、坚硬的骨骼等)迅速收起,这些东西或许日后有用或可换取资源。随后,她在附近寻找了一处相对隐蔽、有巨石遮蔽的半天然石穴,将林越移入其中,并在洞口布下了她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强隐匿与防护剑阵。
做完这一切,她也盘膝坐下,一边调息恢复自身消耗,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外界的风吹草动。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
石穴内,林越心神彻底沉入体内。他引导着那如同涓涓细流般残存的混沌煞元,小心翼翼地去温养、修补煞丹上的裂纹。每一次能量的轻微触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只能忍耐。左眼的寂灭深渊与右眼的巡阳金芒黯淡无光,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平衡,不再相互冲突,却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性。
他如同一个技艺最高超的工匠,在用最粗糙的工具,修复着一件绝世珍宝,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
……
与此同时,在枯寂山脉另一处更加深邃、阴气汇聚之地。
一座依托山体开凿而成的阴暗洞府内,之前那具断臂残躯、气息萎靡的元婴尸傀,正匍匐在地。它断腿处的伤口缭绕着灰蒙蒙的混沌气息,阻止着尸煞之力的修复,让它痛苦不堪。
洞府上方,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面容干瘦如同骷髅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眸是诡异的纯白色,没有瞳孔,只有两点跳跃的幽绿火焰。他便是阴傀宗派驻在流霞星的长老之一——鬼骨真人。
“混沌……气息……”鬼骨真人那如同骨头摩擦的声音在洞府中回荡,带着一丝惊疑与难以抑制的贪婪,“竟能伤及本座亲手炼制的‘血猿将’本源……此力,非凡!”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凌空一点,一缕从血猿将伤口处剥离的细微混沌气息被他摄入手中。那灰蒙蒙的气息在他指尖跳动,仿佛拥有生命,竟隐隐排斥着他那精纯的尸煞之力。
“蕴含寂灭,又暗藏生机……巡阳?不,不止……是更本源的……混沌!”鬼骨真人眼中的幽绿火焰剧烈跳动起来,“若能夺得此力,融入我的《万尸噬魂诀》,或许……有望突破化神瓶颈!”
他猛地看向匍匐在地的血猿将:“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血猿将发出模糊的意念波动,指向东方。
“碧波仙城的方向么……”鬼骨真人冷笑一声,“传令下去,封锁枯寂山脉通往碧波仙城的要道!派出所有‘寻踪尸犬’,给本座找到他们!记住,要活捉那个身怀混沌之力的小子!至于他身边那个剑修……格杀勿论!”
“是!”洞府阴影中,传来几声僵硬的回应,几道黑影悄然离去。
鬼骨真人看着指尖那缕挣扎的混沌气息,纯白的眼中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光芒。
“混沌之力……合该为本座踏足化神之道的资粮!”
……
一天后,石穴内。
林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总算稳定了下来,不再如同之前那般随时可能溃散。煞丹表面的裂纹被暂时封住,不再恶化,但距离修复还差得远。混沌煞元恢复了一成左右,勉强能够自行运转,金霞混沌肢的裂纹也稳定下来,不再扩大。
他睁开眼,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如何?”云芷立刻问道。
“暂时无碍,但十成实力,只剩一二。”林越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必须尽快离开,我感觉到……有东西在搜寻我们。”
他的左眼对死寂、追踪类的气息格外敏感,方才在疗伤中,隐约捕捉到了几缕极其细微、带着尸臭的追踪印记正在山脉中扩散。
云芷神色一凛:“是阴傀宗的手段!我们走!”
她搀扶起林越,两人迅速离开石穴,收敛所有气息,借着枯寂山脉复杂地形的掩护,继续向着东方潜行。
然而,阴傀宗的搜捕网,比他们想象的更快、更密。
仅仅前行了不到百里,在一片怪石嶙峋的峡谷中,他们便被截住了。
不是强大的尸傀,而是数十只形如猎犬、通体漆黑、眼冒绿光、浑身散发着腐烂气息的“寻踪尸犬”!这些尸犬个体实力不过筑基层次,但嗅觉极其敏锐,对生灵气息和能量波动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力,而且数量众多,悍不畏死!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发出低沉的呜咽,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越和云芷,形成了包围之势。
而在这些尸犬之后,三名身着阴傀宗服饰、面色惨白、眼神麻木的修士显出身形,其中一人,赫然有着金丹中期的修为!他们手中各握着一面黑色小幡,尸煞之气缭绕。
“找到你们了。”那金丹中期的阴傀宗修士咧开嘴,露出一个僵硬而残忍的笑容,“束手就擒,可免搜魂炼魄之苦!”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林越重伤未愈,云芷消耗亦是不小。
形势,再度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