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灵圣之后,墨清敏锐地察觉到自身的“星辰海”玄相传来一阵奇异的悸动。他凝神内视,略一感应,便发现这浩瀚的星辰海玄相竟与作为第二元神根基的“古海星”产生了一种玄妙的共鸣,隐隐有了相互融合、不分彼此的趋势。
他心念一动,将星辰海玄相自本体移入洞天之内。下一刻,无需任何催动,那一片璀璨的星辰海便如同百川归海,自然而然地投入古海星中。两者接触的瞬间,光芒大放,星辰与海水彻底交融,再也难分你我。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那原本独立于外的玄相被“剥离”了,但与此同时,他与古海星之间的联系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与深刻,仿佛那颗星辰真正成为了他意志的延伸,是他道法的一部分。
处理完玄相异变,墨清来到湖畔亭中。铭依旧如往日般持竿垂钓,虽然依旧是十钓九空。
“突破灵圣了。”铭并未回头,却已了然,他放下鱼竿,仔细打量了墨清一番,开口道:“把你的本尊放出来吧。”
青衣墨清身边光影一闪,身着黑衣的本尊显现而出。随后,青衣第二元神的身影悄然隐去。
“看你第二元神渡劫的情形,你本尊的天劫……怕是凶多吉少。”铭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若想为本尊搏得一线生机,你的‘纹势’至少需达至意境圆满之境。此外,构成你体内星核根基的其它‘势’,也需一并修炼到意境圆满才行。”
“这……未免也太难了。”墨清不禁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难,但并非无路可走。”铭看向他,“你尚有第二元神可作依仗。而且……”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符族特有的傲然,“我符族,还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未曾动用。”
说罢,铭放下那根从未钓上过鱼的鱼竿,起身示意墨清跟上。两人穿过玉纹园,来到一处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木质宫殿前。
“此乃符殿,是我符族至宝,专为培养族中后辈而设。”铭指着宫殿介绍道,“内有一主殿,三偏殿。主殿用于祭祀先辈,传承族魂。偏殿则各司其职:第一偏殿可淬炼玄相,但你已在帝符试炼场历经淬炼,此处于你效用已不大;第二偏殿可用于模拟推演,世间阵法、符箓乃至诸多奇物,皆可于此模拟其效,能省却海量材料损耗。这两殿的原理,我早已交由各大学院研究推广。”
他带着墨清径直走向最深处,“故而,今日重点,在于这第三偏殿。”
师徒二人踏入第三偏殿。殿内空旷,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四周墙壁与地面铭刻着无数繁复古老的符文,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炼体大阵。
“第三偏殿,唯有一个作用,”铭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一丝肃穆,“淬炼体魄,极尽升华。但有个前提——入此殿者,必须修行我族《不灭玄相》功法。否则,肉身恢复的速度,绝对跟不上此地淬炼破坏的速度。以后,你的本尊就待在玉纹园修习,第二元神出去战斗。”
“是,师父。”随后,青衣墨清出现,独自离开。
青衣墨清虽初入灵圣之境,星流强度已堪比巅峰之辈,但他自己也清楚,修为的突破只是第一步,真正能发挥出这份力量的灵圣级战斗法门,他尚有欠缺。此外,灵宝阁那持续投来的关注目光,也让他无法忽视。
灵宝阁之所以对他如此礼遇,核心原因之一,便是期盼他能更多地出手,锻造出足以支撑灵圣境修士战斗的强大法宝。
在灵宗之内,灵圣与天仙两大境界的修行者,无疑是宗门的中流砥柱。灵宝阁在丹药、灵石、秘境权限等常规资源的供给上从不吝啬,唯独在法宝一项上,陷入了极大的困境。强大且契合的圣阶、仙阶法宝极度稀缺,堪称一宝难求。
究其根源,在于顶尖的炼器师本就凤毛麟角,且多为兼修,其锻造出的法宝,往往难以超越灵圣强者以自身心神长期孕养的本命法宝。更何况,许多灵圣在寿元耗尽或兵解之前,往往会选择留下自身传承,其随身的高级法宝便会随之成为传承的一部分,长时间隐匿于世,难以流入市场流通。
这一切,直接导致了低阶法宝堆积如山,而真正能用于高阶战场的顶级法宝却无处可寻的尴尬局面。直至今日,仍有不少灵圣境修士,因寻不到合适的高阶法宝,不得不继续使用着威力早已跟不上的凡尘法宝与人争斗。
墨清深知灵宝阁的殷切期望,也明白宗门面临的现实难题。然而,他看得更为透彻:以灵宗庞大的灵圣数量而言,即便自己将全部时间与精力投入炼器,日夜不休地锻造,所能提供的法宝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无异于饮鸩止渴。
“一味地增加产量,绝非长久之计。”青衣墨清于洞府中静坐,眸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器鼎,看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根源,“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高阶法宝匮乏之困,必须让高级法宝的炼制……变得简单化、规范化。”
而这个困扰灵宝阁乃至整个灵宗许久的难题,其解决方案,墨清实则早在多年前就已构思完成,并曾以炼器笔记、阵法随笔的形式散佚出去,甚至在某些炼器师的交流集会上也有所提及。
只可惜,那过于超前的理念,如同投石入深潭,虽激起些许涟漪,却无人真正意识到其下所藏的惊涛骇浪。
这个方案,名为“法宝模块化”。
其核心思想,在于将复杂法宝的炼制分解为多个标准化的功能模块,通过特定的法则符文接口进行组合衔接。如此一来,不仅降低了单个模块的炼制难度,使得更多炼器师能够参与高级法宝的局部锻造,更使得法宝的维修、升级、乃至个性化定制成为了可能。
而此法最早的成品雏形之一,便是如今高悬法宝凡尘榜之上的“索魂狙击枪”——洛风韵的成名法宝。其枪身、狙镜、能量核心、符文阵列皆可独立炼制、更换、升级,便是此理念的完美体现。
基于这套成熟的模块化理论,墨清此次打造了一套飞刀法宝。拢共十二把薄如蝉翼、锋锐无匹的飞刀,每一把皆可独立杀敌,更精妙之处在于,它们能通过内置的微型组合阵法,严丝合缝地拼接组合,化作一柄流线型的破空飞梭,集飞行、破障、隐匿、强攻于一体。墨清将其命名为——“游天”系列。而这个游天飞梭,只不过是游天系列的飞遁法宝罢了,依照墨清的设想,游天系列法宝可是能够完全武装一名灵圣的。
之后,墨清径直来到灵宝阁。阁内早已为他安排了专属的接待人员,名为东方悦儿。自当年墨清锻造出“极影分光剑”初露锋芒时起,便一直由她负责对接。
“恭喜墨清大师突破灵圣之境。”东方悦儿脸上露出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恭敬道,“不知大师此次前来,是为了采购珍稀材料,还是有意出售新作的法宝?”
“鉴定。”墨清言简意赅。
“好的,请问大师需要请哪位鉴定师?”东方悦儿熟练地询问道。
“白大师。”墨清吐出三个字。
东方悦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险些维持不住:“白…白大师?您确定不是在说笑吗?”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劝阻,“大师,您锻造的法宝品质极高,这一点悦儿深知。但阁内资深的灵圣级炼器师足以完成鉴定评级的流程。白大师他……乃是天仙级的炼器宗师,地位尊崇,性情……也颇为孤高清冷,等闲难得一见。您这般直接点名,恐怕……”
她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恐怕会自讨没趣,甚至碰一鼻子灰。
墨清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劝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你不去通传,我便自己去找。此事与你无关,带路便是。”
很快,墨清便通过灵宝阁的内部渠道,直接将白大师请至一间清静的迎宾室。
白大师一进门,须发微动,目光如电般扫过墨清,毫不客气地开口:“墨清小子,老夫时间宝贵。你若拿出的法宝不能入我的眼,就休怪老夫嘴下无情,骂得你体无完肤!”
“白老头,放心,包你满意。”墨清似乎早已习惯对方的脾气,也不多言,抬手便将那柄流线型的“游天”飞梭抛了过去。
白大师接过飞梭,入手微沉,他冷哼一声,当即运起炼化法诀,神识细细探入其中。起初,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挑剔的审视,随即渐渐转为讶异,甚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笑容。然而,随着探查的深入,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下一瞬就要雷霆爆发。
“坏了……”一旁的东方悦儿偷眼瞧着白大师这番表情变化,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只求这位爷发火时千万别牵连到自己。
“你,出去。”白大师忽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东方悦儿,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东方悦儿如蒙大赦,又带着几分担忧看了墨清一眼,立刻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她只是个接待,这两位大佬她谁也得罪不起。
门刚关上,白大师的怒火就如同火山般喷发了:“墨清——!”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看看你锻造的这是什么玩意儿?!这好歹是你突破灵圣后的第一件作品,你竟然就拿个半成品来糊弄老夫?!而且这法宝毫无指向性,属性中庸至极,你想给它找个合适的主人都找不到!简直暴殄天物,浪费材料!”
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墨清脸上。墨清却只是静静听着,直到白大师骂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一个银灰色的金属手提箱。
“咔哒”一声,箱盖开启。
里面并非成品法宝,而是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各式各样、闪烁着不同符文光泽的部件、模块——从锋锐无匹的刀刃、蕴藏不同元素力量的晶核,到加速、隐匿、破甲、防护等各类功能的符文阵列模块,一应俱全,宛如一个微型的法宝零件库。
“白大师,”墨清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玩过积木吗?”
白大师身为炼器界的泰斗,见识何等广博,在看到这一箱琳琅满目、接口标准统一的配件瞬间,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瞬间明白了墨清的全部意图!
他手中的这把飞梭,根本就不是半成品,而是一个强大的、高度通用的“核心素体”!法宝最终的属性、特长、乃至品阶,都将由这些附加的功能模块来决定!
“你……你这小子……”白大师脸上的怒容早已被无比的震惊和狂喜所取代,他一把抢过手提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墨清身边坐下,拿起那柄飞梭核心,开始像孩童拼接积木一般,尝试着将一个个代表不同功能的模块加载上去。
他手法娴熟,神识精准地引导着模块与核心素体的法则符文接口对接、嵌合。不过片刻功夫,一柄更适合他自身功法属性、散发着凌厉寒芒与厚重土元之力的全新飞梭便已成型!
白大师再次运起鉴定法诀,神识如丝如缕,仔细扫过这柄由他亲手“组装”出的全新飞梭。片刻之后,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抚掌大笑:
“圣阶上品!哈哈哈,好!好一个‘积木’!妙啊!将最终适配与定制的权责,直接交予法宝主人自身,省却炼器师万千揣摩之功。墨清小子,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笑声渐歇,白大师目光灼灼地盯向墨清,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这法宝的核心素体,还有这些功能配件的炼制难度如何?对炼器师的要求可高?”
墨清闻言,手臂一挥,那柄飞梭和白大师刚组装上去的配件便灵巧地脱离,飞回他的手中。他利落地将配件放回手提箱,“啪”地一声合上盖子,随即将其收入洞天之内,动作行云流水。
“白老头,这就属于商业机密了。”墨清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您若是真想知道其中奥妙,下周三,灵宝阁鉴宝会,来替我站台作个证,如何?”
“好你个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跟老夫我还玩起欲擒故纵了!”白大师吹胡子瞪眼,伸出手指对着墨清虚点了几下,虽是抱怨,语气中却并无多少怒意,反而透着几分欣赏和期待,“行!就冲你这‘积木’,老夫去定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提醒道,“如此颠覆性的创举,单凭老夫一人为你作证,份量恐怕还稍显不足啊。”
“放心,岂敢只劳动您一位大驾。”墨清成竹在胸,“下一站,我便去拜访仙后洛华羽与器尊。届时,鉴宝会上自然少不了她们二位的身影。”
说罢,墨清不再多留,拱手一礼,便转身离开了迎宾室。
室内只余下白大师一人。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缓缓坐回柔软的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方才那柄奇特的飞梭和那一箱琳琅满目的配件。
“法宝模块化……”他喃喃自语。这个概念并非墨清首创,炼器界早有先贤提出过类似构想,但无一例外都停留在纸面推演或零碎的试验阶段,受限于材料、符文接口的标准化、能量通路的通用性等诸多难题,始终无人能将其完善并真正实现。
唯有墨清,不仅拿出了完全可行的核心素体,更配套了如此丰富且能严丝合缝对接的功能模块,形成了完整的体系。
白大师亲自炼化感受过,以他毒辣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无论是核心素体还是那些配件,单论其本身的炼制难度,其实远低于锻造一件同等品阶的完整法宝。这意味着,许多技艺精湛的灵阶炼器师经过培训,都有可能参与其中某一环节的批量炼制。
但正因为此,一个新的问题浮现在他心头:一旦此物投入市场,以其灵活性和相对较低的获取门槛,市场需求必将是一个天文数字。届时,如何确保海量的核心素体与配件的产量?又如何能在规模化生产中,死死守住那至关重要的质量底线?
“这小子……抛出了一个足以改变时代的答案,却也带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难题啊。”白大师喟叹一声,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难题,他乐于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