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巴黎,清晨的阳光穿过蒙马特高地的石板路,在五个人的影子上拉出细长的金线。他们站在圣心大教堂前的台阶上,身后是整座城市的轮廓,远处埃菲尔铁塔的尖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程野手里捏着一罐冰凉的啤酒,金属罐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他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啤酒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十年了,他终于尝到了自由的滋味——没有父亲的债务,没有谢氏集团的阴影,没有那个雨夜血染校服的记忆。
“你们说,谢临川如果看到我们现在这样,会不会笑?”苏晴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林清绾站在她身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封皮已经有些磨损,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七岁的五人组,站在校庆的舞台上,谢临川站在最边缘,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会的。”陆离轻声说,指尖蘸了蘸颜料,在调色盘上抹出一抹亮眼的橙红,“他一向喜欢看我们……意外。”
十年前,谢临川站在便利店门口,把最后一颗薄荷糖扔给他们,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可现在,他们站在巴黎的阳光下,而他却永远留在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程野忽然笑了:“他要是知道我们五个现在混得还不错,估计得气得从坟里跳出来。”
苏晴白了他一眼:“少说这种话。”
林清绾抬头望向天空,云层被晨光染成淡金色,像极了十七岁那年的校庆烟火。她忽然想起高考前夜,程野父亲跳楼时,血染红了校服,而谢临川就站在对面楼顶,冷眼旁观。那一刻,她以为一切都会结束,可现在——
“走吧,去吃可丽饼。”她合上笔记本,“程野请客。”
程野挑眉:“怎么,怕我破产?”
“怕你喝太多酒,等会儿又耍酒疯。”苏晴抢在他前面回答,顺手勾住林清绾的胳膊,“走吧,我请。”
陆离走在最后,目光落在教堂侧面的墙壁上。那里有一块小小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痕迹——十年前,他们曾躲在这里抽烟,谢临川站在不远处,眼神阴郁地看着他们。
“喂,陆离。”程野突然回头,“发什么呆呢?”
陆离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他顿了顿,“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发现真相,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苏晴的表情微微凝固,林清绾的手指也停在了笔记本上。
程野盯着远处的地面,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可能……已经死了吧。”
陆离没有反驳。
十年前,他们以为谢临川只是个冷漠的转学生,可现在他们知道,他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把他们所有人都困在了里面。如果不是那盘录像带,如果不是林清绾偷偷改填了金融系的志愿,如果不是陆离在国际比赛上揭露真相——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只是谢氏集团棋盘上的棋子。
“所以啊。”程野忽然笑了,举起啤酒罐,“敬自由。”
苏晴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和他碰了碰罐子:“敬活着。”
林清绾也笑了,指尖轻轻敲了敲笔记本的封面:“敬十七岁的我们。”
陆离最后看了一眼教堂墙壁上的痕迹,转身跟上他们:“敬碎玻璃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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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雨夜,谢临川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五个人躲在天台吃冰淇淋。
十年后的清晨,五个人站在巴黎的阳光下,笑着谈论过去。
碎玻璃里的光,原来真的可以照进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