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我?”郑观棋踩住那片黑色的衣角,黑袍人的兜帽身体连接处的布料随着ta转头的动作堆出一堆褶子。
黑色的面具对准郑观棋的脸:“在等你。”
“不过或许说,今天带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你的作风,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是个女士的声音,但也可能不是,因为她似乎使用了某种改变声音的道具,听起来更像机械合成的女音。
“你好,新的救世主。”她的声音带着微妙的愉快。
“你好,酷拽黑面具,”他回,“我应该怎么称呼你?酷拽黑面具这个称呼你喜欢吗?”
“可以叫我方观南,”她笑着,“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是他,”郑观棋把踩着她衣角的那只脚挪开,“心眼子真多。”
她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这次的不同是你带来的吗?”
郑观棋手上的机械枝条收紧了,在手腕上勒出一圈红痕,他用另一只手拍了一下枝条所在的位置。
【可恶的关野!我的胳膊是肉做的,不是猫爬架!】他对金闪闪疯狂吐槽。
金闪闪思索片刻:【给它丢到黑面具脸上,争取让他们两败俱伤!】
【真是个好主意,下次别出这种主意了。】
“不是,”郑观棋干脆利索地反驳,“没那个功能。”
“好吧,既然双方都存在一定的顾虑,那我们来做交易吧,用真话交换真话,”她点头,语气平淡,“我相信你的信用和仁慈。”
你愿意相信我吗?
真话或假话由你判断,当然,我也能承受和你一样的风险。
“我是2号——失踪的仿生人2号,”黑袍人坦荡地张开双臂,“柴薪的首领。”
“我是鸦舟——独一无二的存在,”郑观棋瞥见她衣袍里的、属于人类的肉质手臂,“这次的救世主。”
第一轮结束,双方交换先手。
“所有仿生人都曾是人类,”郑观棋点头,“到你了。”
“柴薪从来没有背叛人类。”她的笑声带着肆意的潇洒。
第二轮结束,再次由2号开场。
“你会结束漫长的死亡循环,我们会得到解脱,”她的双臂缓缓放下,“野火会重新燃烧,烧尽我们的尸骨和不堪。”
“我会带来真正的结局,一场美梦、一次安眠,再无醒来之日,”他的翅膀收敛在身后,风吹起他已经齐肩的黑发,几缕灼目的红在风里跳动,“英雄会在长夜安眠。”
第三轮结束,他们同时伸出手,隔空握住晃动,很快放下。
“那么,能告诉我,你说了几句真话吗?”她笑着问。
“所有。”
“很巧,我也是。”
她递出一张黑色邀请函,看起来并不像毫无准备的模样:“欢迎加入柴薪,按照游戏术语,我会是这个阵营的指引Npc,引导你们完成任务。”
“你已经接纳了其他异能者?”
2号坐在地上,抚摸着麦苗:“正是通过他们我才推断出这次的特殊,我在上一次没有见过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郑观棋和她相对而坐,直接薅起一棵麦苗,根须还连着土,在风中纠葛。
“因为我是2号,可以加入公共频道,我听见了你,”她的话音一转,“这些可是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才培育出的新品种——能在这里生长的新品种,我给它取名叫‘未来’。”
“所以我得到了未来,”郑观棋拨弄着根上的泥土,耐心地把黄白色的根完整地剥离出来,“你想活着。”
“没有人不想活着。”
“换句话说,你想用一部分人的死换另一部分人的活——‘玩家’是你选择的替死对象,”郑观棋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我是你选择的‘新容器’,因为你看到了,这一次他们没有率先动手,你有翻盘的机会。”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你的猜测很大胆。”
他把只剥离干净四根根须的麦苗递给她:“你敢接手这样的未来吗?”
风停歇了脚步,她的胸腔没有传来心跳声,寂静的空间也没有她的呼吸声。
她没有接过那棵麦苗。
许久,她说:“你很敏锐。”
“你很聪明,为了这个世界可以不择手段。”郑观棋的面色如常,他刨了个小坑,重新把麦苗栽回去。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说,“但是我想,如果是为了人类——这个世界的人类,再怎么计划也是合理的。”
“他们得知真相了吗?他们还想活着吗?你问过关野和1号是否愿意吗?”郑观棋反问。
“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感谢你的仁慈,”2号好像终于确定了什么,“你的确是一个心软的好人,但是你有原则,我们是一样的,我们爱人类。”
“你只有原则,2号,但是你没有情感,”郑观棋说着,又疑惑起来,轻声说出后半句,“你真的没有一点情感了吗?”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她承认了,并且忽略了后半句疑问,“时间已经不早,你要跟我一起出发吗?边走边聊。”
“嗯。”
黑色翅膀的人在黑袍人的身边走,如果忽略那浓郁的黑、从背影看上去,像是朝圣者和引路的天使。
可是一旦经过色彩渲染,就会变成堕天使和祂的信徒。
“如果我的猜想实现,我们是否能得到和平和未来?”她似乎是真的放弃了她的计划,开始坦然地询问。
“不能——首先,你无法控制我。”
【你和boss齐修远一桌!】郑观棋表面上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严肃救世主,内心早已开始疯狂尖叫,【最讨厌和这些心眼很多的人一起玩了!】
听他们对话听得一脸懵逼的金闪闪:【……】
“其次,失败的不止一个世界。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这一次再失败,所有的世界会被完全上位的恶神再次重启,成为祂的养分。”
“你应该有见识过污染的意识。”
她回:“看起来你们也没有表现出的那么乐观。”
“永远只有少数人率先看见未来,大多数人被蒙在虚荣假象里,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规划好了轨迹。”
“你好像在骂我,”她无奈地叹气,“而且知道的事情远比我多。”
“真聪明——把好像去掉,”他乐了,翅膀展开拍拍她的背,巨力把她扇了个踉跄,“所以我把话都说这么明白了,就不要把你那些计划和试探再拿出来了可以吗?不要逼我做出双方都不会愉快的选择。”
“那么一切交给你了,”她终于完全妥协——经检测他的心跳、呼吸和其他表征在说话时都无特殊变化,基本确定对方说的都是实话,“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这是无法抵抗的命运,第三次灾变或者唯一的救赎?
“首领——野火的首领,”他笑眯眯地说,“在另一个世界,关野可是把首领的位置禅让给我了。”
他感受到手腕上的机械缓缓降温,好像一块死掉的尸体,一截关野似乎对他是另一个世界的野火首领这个事实感到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