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威难测,荣宠隐杀机
碎玉轩的宫门再次洞开,温暖的春日阳光洒满庭院,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与肃杀。内务府送来的赏赐如流水般涌入,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古玩摆件……堆满了偏殿,彰显着帝王浩荡的恩宠。前来道贺、巴结的妃嫔命妇络绎不绝,碎玉轩门前一时间车水马龙,仿佛之前那段禁足蒙冤的岁月从未发生过。
林潇潇身着贵妃常服,端坐主位,面带得体的微笑,接受着众人的恭维与朝拜。她言辞谦和,举止雍容,既不显得得意忘形,也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委屈怨怼,仿佛那场几乎将她吞噬的风暴,只是锤炼她心志的一块磨刀石。
只有夜深人静,独处之时,她眼底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深思。雍正此番厚赏,与其说是补偿,不如说是一种更复杂的姿态。他需要她稳定后宫,需要她父亲林如海在前朝继续制衡其他势力,更需要向天下人展示他“明察秋毫”、“善待功臣”的明君形象。
然而,帝心难测。那日养心殿暖阁中,她抛出的先帝隐秘,如同一条毒蛇,盘踞在两人之间。雍正虽然依仗她除掉了简亲王,但内心深处,对她这个知晓如此多皇室阴暗秘密的女人,真的能毫无芥蒂吗?那份“手书密函副本”的存在,对他而言,恐怕如鲠在喉。
“娘娘,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心腹宫女低声禀报,语气中带着欣喜。
林潇潇微微颔首,并无多少意外。这是必然的步骤,是皇帝对外界、对她的一种表态。但今晚的侍寝,绝不会只是温存。
果然,当晚雍正来到碎玉轩,虽神色温和,言语关怀,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审视与探究,并未逃过林潇潇的眼睛。寝殿内红烛高烧,帐幔低垂,一番云雨之后,雍正并未如往常般即刻入睡,而是倚在床头,把玩着林潇潇一缕青丝,状似无意地问道:
“潇潇,此次风波,你受委屈了。”
“能为皇上分忧,臣妾不觉得委屈。”林潇潇依偎在他身侧,声音柔婉。
雍正沉默片刻,又道:“你父亲此次在前朝,也出力不少。林家忠心,朕记下了。”
“父亲身为臣子,尽忠职守是本分,不敢居功。”
“嗯。”雍正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发丝,语气愈发莫测,“那封……你提及的密函副本,如今在何处?此等物证,留在宫外,恐生事端,还是交由朕来保管,最为稳妥。”
来了!林潇潇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与惶恐:“皇上恕罪!并非臣妾不愿上交,只是……只是那密函关系重大,家父为防不测,将其藏于一处极其隐秘之地,取出需要些特殊手段和时日。且……且家父信中曾言,此物牵扯过广,若轻易现世,恐引发朝野震荡,反而不美。不如……让其永远尘封,或许对皇上、对大清,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以退为进,既表明了上交的困难,又点明了此物可能带来的麻烦,暗示将其“尘封”才是对皇帝最有利的选择。
雍正眸光闪烁,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刺入她灵魂深处。良久,他才缓缓道:“你父亲……考虑得倒是周全。”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没有再逼迫,但林潇潇知道,这件事并未过去。它将成为悬在她和林家头顶的一柄利剑,皇帝一日拿不到那所谓的“密函”,便一日不会完全安心。
“是啊,”雍正忽而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潇潇,这宫里宫外,虎视眈眈者众,朕有时也觉得……甚是孤独。往后,这后宫,还需你多多替朕费心。”
他的话语带着罕见的脆弱与依赖,但林潇潇却从中听出了更深层的含义——他在示弱,也在警告。他需要她,但也随时可以舍弃她。
“皇上……”林潇潇将脸埋在他胸前,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轻声道,“臣妾明白。臣妾会永远站在皇上身边。”
这一夜,同床异梦。表面的恩爱之下,是帝王与妃嫔之间,永无止境的试探、权衡与博弈。
次日,雍正下旨,晋嘉懿贵妃林氏为皇贵妃,位同副后,代行皇后职权,统摄六宫事。旨意中褒奖其“性资敏慧,度量温和,克佐壶仪,深慰朕心”,恩宠之盛,一时无两。
前朝后宫,再次为之震动。皇贵妃!距离后位,仅一步之遥!而且是在皇后已死(对外宣称病逝),后位空悬的情况下!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齐妃、富察贵人等人闻讯,嫉恨得几乎咬碎银牙,却再也不敢有丝毫表露。甄嬛与安陵容前来道贺,神色间亦多了几分谨慎与深思。
林潇潇穿着皇贵妃的吉服,接受众人的朝拜,心中却无多少喜悦。这顶华丽的凤冠,看似尊荣无限,实则重若千钧,更将她置于万众瞩目的焦点。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面临更多明枪暗箭,而最大的压力,将来自于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那双深沉难测的眼睛。
登上高位的同时,她也踏入了更危险的棋局。而这盘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