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涧的风裹着墨黑妄力,像无数根细针扎在人皮肤上。黄垣半跪在地,青布袍已被妄力染透,左臂紫黑纹路正顺着心口的淡金光爬 —— 那是土族本源的最后屏障,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息壤护墙的裂纹又扩了半寸,妄途影的尖啸从缝里钻出来,离土族幼童藏身的息壤洞只剩十步,最前头的影爪已触到洞外的炎火结界。
“阿烬长老,别管我!” 黄垣咳出一口土色血,血滴在掌心的土圭上,竟让圭身泛出转瞬即逝的淡金光,“息壤能承本源,你把我的土族力抽走,护墙还能撑半个时辰!” 他伸手想扯下心口的本源光,却被阿烬一把按住 —— 炎枪的紫金炎刚触到黄垣的手臂,就被墨黑妄力缠上,枪尖的朱雀纹瞬间黯淡,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半截。
“这妄力能吞火?” 炎霜扑过来,将自己的炎火裹在黄垣左臂,可淡橙炎光刚碰到紫黑纹路,就 “滋滋” 冒起白烟,她的手瞬间泛紫,疼得倒抽冷气,“怎么会这样?五行里火克一切阴邪,这妄力…… 根本不是阴邪!”
“因为它是‘执念化的时力’,比阴邪更凶。” 雾里突然飘来乌篷船的影子,船桨在水面一点,泛着淡紫墟气的涟漪瞬间扩散,扑到近前的妄途影竟被冻在半空,尖啸戛然而止。斗笠压得极低,遮住了船夫的脸,只有裹着墟气的声音飘出来:“要救他,得拿你们最在意的东西来换 —— 我要一段‘为守护拼到极致的记忆’。”
云溪立刻攥紧苏绣卷,指尖泛白:“我交!我曾在残魂林待了三天三夜,帮三十个残魂找到回家的路,那段记忆里全是守护的执念!” 可她刚要递出绣卷,卷首苏九的青衫背影突然泛出淡蓝光,丝线轻轻缠上她的手腕,像是在阻止。云溪愣了愣,低头看绣卷 ——“守时者名录” 上,墨时安的织晶纹竟在微微发亮,似在呼应什么。
“你的记忆不能交。” 月清玄突然上前一步,将鸿蒙月轮按在船板上,银轮的玉兔纹泛着冷光,“我交。之前在月轮境,我为救云溪,差点用族人的记忆换净化力,那段‘想守护却差点丢了根本’的执念,比任何记忆都重。” 她的指尖划过月轮边缘,“这段记忆交出去,就算以后被妄时尊用来造幻境,我也认 —— 总比看着黄垣死,看着幼童被妄途影吞了强。”
墟渡人笑了,声音里带着点玩味:“月轮族的‘执念’最纯,也最容易被妄力利用。” 船桨挑起一缕月轮银芒,银芒在空中绕了个圈,缠向黄垣的左臂 —— 紫黑妄力碰到银芒,竟像冰雪遇火般消融,黄垣心口的淡金光瞬间亮了起来。可就在银芒要完全裹住本源时,墟渡人突然收了力:“记住,交出的记忆不会消失,只会变成‘妄墟的饵’。以后你若在妄墟看到‘月轮族长老的幻影’,千万别信,那是这段记忆化的陷阱。”
黄垣喘着气,刚想道谢,掌心的土圭突然 “咔嚓” 裂了道缝。众人低头看去,圭身的裂纹里竟嵌着半块青黑色残片 —— 是鸿蒙残碑的碎片!碎片上的 “息壤为界,妄力不侵” 八个篆字,此刻正泛着金色,顺着息壤护墙蔓延,护墙表面瞬间长出细密的后土纹,之前被妄力啃出的缺口,竟在土纹的覆盖下慢慢愈合。
“这…… 这是土族先祖藏的?” 黄垣捧着土圭,声音发颤。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族长说的话:“土族的土圭里藏着‘守界的根’,不到生死关头,不会显形。” 碎片的金光裹住整个护墙,妄途影的尖啸变成了哀鸣,之前冻住的影子竟开始消散 —— 原来鸿蒙残碑的碎片,能克制妄力的 “吞噬性”。
云溪突然轻呼一声,苏绣卷在她掌心发烫。卷上 “守时者名录” 的空白处,正自动织出细密的金纹,很快显露出一张小地图 —— 地图中央标着 “织时隐窟”,旁边用篆字刻着 “隐窟藏遗脉,禁术补全处”。更奇的是,卷首苏九的背影旁,竟多了一行小字:“忘川底有母卷,能引烛龙火。”
“是苏九前辈的指引!” 云溪激动得眼眶发红,指尖碰了碰地图上的织时隐窟,绣卷突然飘出一缕金粉,金粉在空中凝成墨辰的虚影 —— 虚影比之前清晰了些,能看到他手中握着半块织时本源晶。
“隐窟里有织时族的最后三位遗民,” 墨辰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他们知道‘隐时术’的最后一步,还藏着墨时安长老留下的织时图谱…… 但要小心,隐窟外有‘妄墟影卫’,是妄时尊派来守窟的。” 虚影刚说完,就被一阵墨黑妄力缠上,渐渐模糊,“阿烬长老,云溪,冬至后七日…… 妄时尊会用妄力核心撞开墟界裂隙,你们一定要在那之前……”
“墨辰哥!” 云溪想抓住虚影,却只碰到一片冰凉的金粉。绣卷的金光暗了下去,地图的金纹却还亮着,像是在提醒众人 “时间紧迫”。
“冬至后七日…… 只剩六天了。” 阿烬望着地图,握紧了炎枪。他刚想说话,浊水涧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裹着墨黑妄力,让整个涧水都开始沸腾。
众人抬头,只见界标顶端的 “妄时为主” 四字泛着妖异的红光,红光中映出半张模糊的脸 —— 高挺的鼻梁,泛紫的眼尾,正是妄时尊!他的指尖捏着一缕淡橙光,那光的气息,与炎小夏融入时心时核的残魂一模一样。
“你们找到残碑碎片,又拿到了织时隐窟的线索,倒是比我想的快。” 妄时尊的声音带着压迫感,“不过别高兴太早,这缕残魂,我会用来做‘妄力核心的引子’。冬至后七日,我会带着核心,亲自来取时层本源 —— 到时候,你们交出时心时核,我可以留时层万魂一条活路。”
红光突然消散,界标恢复了原状,可涧水的温度却还在升高,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苏醒。
墟渡人的乌篷船已退到雾边,船桨在水面一点,留下一枚泛紫的螺壳。“这是墟界螺,” 他的声音从雾里传来,“想找织时隐窟,得先过忘川 —— 螺壳能帮你们避开忘川的‘执念水’,但记住,忘川底不只有母卷,还有你们每个人最不想面对的过往。”
乌篷船渐渐消失在雾中,只留下螺壳在水面打转。阿烬弯腰捡起螺壳,螺壳表面映出他的脸,竟在瞬间变成了炎墟战帝的模样 ——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让他心头一紧。
黄垣已能站起身,后土纹还在护墙上闪烁。他望着织时隐窟的地图,又看了看远处的息壤洞,轻声说:“阿烬长老,月清玄长老,探隐窟的事,算我一个。土族的息壤能防妄力,或许能帮上忙。”
炎霜也举起炎枪,枪尖的炎光泛着坚定的橙:“我也去!炎墟火能烧影卫,而且…… 我想帮墨时安长老完成他没做完的事。”
月清玄握着月轮,银芒映着她的眼睛:“云溪,你带着幼童回黄壤墟,用苏绣卷的地图,通知昆仑族和月轮族的人备战。我们三个去探隐窟,争取在三日之内回来。”
云溪点头,将苏绣卷紧紧抱在怀里:“你们一定要小心!苏九前辈说忘川底有母卷,我会想办法查‘忘川’的位置,等你们回来,我们一起去找母卷,引烛龙火!”
浊水涧的风渐渐平息,息壤护墙的后土纹泛着温暖的金光。阿烬望着雾蒙蒙的涧深处,握紧了手中的炎枪和墟界螺 —— 螺壳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像是在提醒他:前路不仅有织时隐窟的影卫,还有忘川的执念,以及冬至后七日那场注定要打的硬仗。
而此刻,雾深处的乌篷船上,墟渡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与苏九有七分相似的脸。他望着苏绣卷消失的方向,指尖缠上一缕淡蓝丝线,轻声说:“九妹,你的子卷终于找到了传承者,母卷在忘川底,等了这么多年,也该见天日了。” 船桨划动,乌篷船朝着忘川的方向飘去,水面留下淡淡的墟气涟漪,很快消失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