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爆炸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和零星战斗的声音。母巢被毁，剩余的“掠食者”失去了源头，变得混乱而无序，在监控站防御力量的清剿下逐渐被消灭。
当苏晚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中央控制室下方的核心密室。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尤其是被冲击波撞到的地方，但似乎没有严重的内伤。她立刻环顾四周。
零躺在她旁边的一个医疗平台上，处于昏迷状态。他后背的伤势触目惊心，护甲完全碎裂，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医疗机械臂正在紧张地进行清创和修复工作。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他怎么样？”苏晚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沙哑。
【生命体征稳定，但伤势严重。多处软组织挫伤，脊椎轻微骨裂，失血过多。】“基石”AI的声音响起，【纳米机械正在修复，需要时间。】
苏晚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揪紧。零是为了救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 beta级权限者苏晚，你的英勇行为对防御战起到了关键作用。】AI继续说道，【母巢摧毁后，剩余生物兵器已不足为虑。监控站防御体系正在恢复，损伤评估进行中。】
全息屏幕上显示着战后的场景。黑色平原上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弹坑、焦痕和怪物与机器人的残骸。盔甲战士部队正在清扫战场，数量明显减少，可见战斗之惨烈。
“哨兵指挥官呢？”苏晚问道。
【‘哨兵’在爆炸中受损，正在维护。其亲卫队……全员阵亡。】
苏晚心中一沉。那些沉默而忠诚的盔甲战士，为了任务全部牺牲了。这场胜利的代价，太过沉重。
“那个精英怪物……”
【已被爆炸彻底摧毁。但它的出现，表明‘收割者’投送的生物兵器具有高度针对性和进化潜力。下次攻击，可能会出现更强大的变种。】
下次攻击……这个词让苏晚感到窒息。这仅仅是一次试探性的空投，就几乎耗尽了监控站的防御力量，并造成了严重伤亡。如果“收割者”的主力舰队抵达……
她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核心密室的入口滑开。一名普通的盔甲战士走了进来，它手中拿着一个数据板。
【权限者，这是初步的战损报告和能量消耗评估。】盔甲战士将数据板递给苏晚，它的声音是标准的电子音，缺乏“哨兵”那种个性。
苏晚接过数据板，快速浏览着。报告显示，防御矩阵能量消耗超过70%，自动炮塔损毁近半，盔甲战士和机器人部队损失超过三分之一……最触目惊心的是最后一项：【‘观测者’王座屏障系统：能量储备下降至41%。启动一次全功率防御，消耗了59%的能量！】
王座的防御并非无限！每一次启动，都会消耗巨量的能源！而现在的能源储备，甚至不足以支撑下一次同等强度的防御！
这个发现让苏晚背后发凉。王座是他们目前最大的依仗，如果能量耗尽……
“能源补充方式是什么？”苏晚急切地问AI。
【主要依靠地热采集和恒星光照。补充至满负荷需要至少30个标准行星日。】AI回答道，【或者……找到并启动隐藏在星球各处的‘能量节点’。】
能量节点？苏晚立刻想起了在雨林中发现的那些古老前哨站遗迹，以及日志中提到的“圣杯”。难道那些就是能量节点？
“能量节点的位置和启动方法？”
【数据不全。部分节点信息在‘观测者’休眠前已被加密或销毁。需要更高权限或特定‘钥匙’才能访问。】AI的回答意味深长，电子眼似乎瞥了一眼苏晚手中的“钥匙”。
苏晚陷入了沉思。看来，想要活下去，不能仅仅依靠这座监控站的被动防御。必须主动出击，寻找恢复能源的方法，甚至……想办法唤醒那个休眠的“观测者”？但这风险极大，谁也不知道唤醒的会是什么。
几天后，零的伤势在纳米机械的帮助下稳定下来，虽然离痊愈还早，但已经可以下地活动。只是他变得异常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分配给他们的休息室里，望着窗外恢复死寂的黑色平原，不知在想什么。那场惨烈的战斗，尤其是亲卫队的全军覆没，显然对他有所触动。
苏晚则利用beta级权限，尽可能地查阅监控站的数据库，寻找关于能量节点、“圣杯”、“观测者”以及“收割者”的更多信息。但正如AI所说，很多关键数据都被加密了，权限不足。
期间，“哨兵”指挥官修复完毕，重新上线。但它对苏晚和零的态度，明显变得更加疏离和……警惕。尤其是在一次关于如何处置零从“Architect”飞船上下载的那部分加密数据的讨论中。
“那份数据可能包含重要信息，甚至是对抗‘收割者’的关键。”苏晚提议，“我们应该尝试破解它。”
【异议。】“哨兵”冷冰冰地反驳，【未知来源数据，存在极高风险。可能携带逻辑病毒或陷阱程序，危及监控站安全。建议永久封存，或直接销毁。】
“那是我们用命换来的！”零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火药味，“你说销毁就销毁？”
【安全协议优先。】“哨兵”的电子眼锁定零，【尤其是，对于身份存疑、权限不明的个体，其携带的数据更需谨慎处理。】
这话几乎是指着鼻子说零不可信了。
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休息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苏晚立刻打圆场：“数据可以暂时封存，但销毁不妥。或许等权限更高时，可以安全地进行分析。”她感觉到，“哨兵”或者说它背后的“基石”AI，对零的戒心越来越重。这不仅仅是因为零的“未授权”身份，可能还与他身上那股特殊的力量，以及他偶尔流露出的、不同于常人的气质有关。
零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但明显憋着一股火。
数据风波暂时压下，但猜忌的种子已经埋下。
这天晚上，苏晚正在休息室分析一些公开的星球地质数据，试图寻找能量节点的蛛丝马迹，零突然走了进来，表情严肃。
“喂，我觉得我们得谈谈。”零关上门，压低声音。
“怎么了？”苏晚放下数据板。
“你不觉得不对劲吗？”零的眼神锐利，“那个AI，还有那个铁罐头指挥官，对‘收割者’的到来，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
苏晚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它们可能早就知道‘收割者’会来！”零语出惊人，“或者说，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可能是一个诱饵！”
“诱饵？”
“想想看！”零分析道，“‘Architect’把这么一个重要的监控站设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放了个休眠的‘观测者’和王座这么显眼的东西。‘收割者’又不是瞎子，能发现不了？那个坠落的球体，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试探！试探这座监控站的防御力量，尤其是那个王座的深浅！”
苏晚仔细回想，确实，从发现“寂静坟场”的异常信号，到球体精准撞击，整个过程似乎都透着一股诡异。监控站的反应，也更像是按部就班地启动预设防御程序，而非遭遇突发入侵的慌乱。
“如果这里是‘Architect’和‘收割者’博弈的一个棋盘，”零的声音更低了，“那我们算什么？不小心闯入棋局的棋子？还是……‘Architect’故意引来的变量？”
这个想法让苏晚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每一步，可能都在某个存在的算计之中。
“还有，”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脑域扩展’，还有‘钥匙’的权限提升，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就好像……是设计好的一样，让我们有能力参与到这场游戏里，却又无法掌控全局。”
苏晚沉默了。零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从踏上“秃鹫号”开始，到发现警告，闯入寂静坟场，迫降异星，进入监控站……这一系列遭遇，确实充满了太多的巧合和引导。
“那我们该怎么办？”苏晚问道。
“不能完全相信它们。”零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有自己的计划。那份加密数据，是关键！我怀疑里面不仅有‘Architect’的研究，可能还有关于这个监控站，甚至‘观测者’的真实信息！我们必须想办法破解它，不能交给AI！”
“可是破解需要资源和技术，我们在这里……”
“所以，我们得找机会离开这里。”零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不是逃跑，而是主动去探索这个星球。寻找那些能量节点，寻找古老的遗迹，寻找一切可能打破这个棋局的东西！待在这里，只能是瓮中之鳖！”
离开监控站？进入危机四伏的雨林和未知区域？这无疑风险巨大。但零的话，又让苏晚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掌握主动权。
就在两人低声商议之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门外是那名传递信息的盔甲战士。
【权限者，‘基石’有请。】它冷冰冰地说，【在‘观测者’王座前。】
王座前？苏晚和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警惕。
这么晚了，AI突然邀请他们去王座，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们刚才的对话，被监听了？
一股寒意，悄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