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幽灵信标的追踪,“希望号”短暂地获得了喘息之机。但舰桥上弥漫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反而因为那最后发送出去的脉冲信号而更加凝重。
“加速前进,目标,织网星云外围的‘徘徊者小径’。”马尔科船长下达了新的指令,“既然已经被盯上,退缩已经没有意义。我们必须抢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找到‘观测者终端’,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以及它和净世军、和你们的关系。”
“希望号”调整航向,引擎喷射出蓝色的尾焰,义无反顾地扎进了被称为宇宙迷宫边缘的遗忘星域。
最初的航行还算平稳,但很快,星域特有的诡异环境开始显现。这里的引力场极其混乱,时不时会遇到看不见的重力井,将飞船猛地拉向不可预知的方向,需要导航员全神贯注地不断修正。远处星云的色彩也变得光怪陆离,一些破碎的星球残骸如同幽灵般漂浮在黑暗中,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几何结构废墟,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文明辉煌与毁灭。
欧文博士如鱼得水,整天泡在传感器前,记录着各种异常数据和宇宙现象,嘴里念叨着“太棒了”、“完美的研究样本”。零在医疗舱继续接受治疗,这次强行动用力量虽然加重了伤势,但似乎也消耗掉了一些不稳定能量,反而让他的状态趋于一种脆弱的平衡。苏晚大部分时间陪着他,同时也通过船上的数据库(有限开放部分)了解着关于遗忘星域和“建筑师”的更多传说碎片。
几天后,“希望号”终于抵达了目标区域——织网星云的外围。
从舷窗望出去,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一片巨大无比、由尘埃和气体构成的、色彩斑斓的星云,如同宇宙蜘蛛编织的巨网,横亘在星空之中。星云内部光线扭曲,看不清深处,只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强大能量辐射和空间扰动。这就是着名的死亡陷阱,“织网星云”。
而所谓的“徘徊者小径”,是星云外围一条相对稳定、由古老引力平衡点构成的狭窄安全通道。这条通道蜿蜒曲折,如同巨网边缘的一根细丝,是已知进入星云内部为数不多的路径之一,但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希望号”小心翼翼地驶入“徘徊者小径”。通道内异常寂静,连星光都仿佛被星云吞噬,只有飞船引擎的嗡鸣和传感器扫描的滴答声。两侧是翻涌的、色彩迷幻的星云气体,偶尔有巨大的、闪烁着电弧的能量漩涡在不远处生成又湮灭,提醒着人们这里的危险。
“检测到前方有高密度残骸区。”导航员报告,“信号混杂,似乎有……人造物体?”
马尔科船长命令降低速度,加强扫描。很快,屏幕上传回了清晰的影像。
只见在前方的通道中,漂浮着大量的金属碎片。这些碎片风格古老,与目前已知的任何文明都不同,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而在碎片中央,有一个相对完整的、如同巨大梭镖般的人造物体静静悬浮着。它通体暗哑,表面有严重的损伤,但整体结构依稀可辨,头部还有一个模糊的、类似眼睛的标记。
“这是……‘建筑师’的深空探测浮标!”欧文博士激动地叫了起来,“看那个标记!是‘观测者’系列的!天啊,我们找到了!它肯定记录着通往‘终端’的航道信息!”
发现“建筑师”的遗迹,让船员们一阵兴奋。如果能从这个浮标中获取星云内部的导航数据,将大大降低此行的风险。
“派出侦察艇,靠近检查,尝试连接数据端口。”马尔科船长下令,“保持警惕,可能有防御系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一艘小型侦察艇从“希望号”飞出,缓缓靠近那个巨大的浮标。侦察艇上的技术人员尝试与浮标建立通讯和数据连接。
起初一切顺利,浮标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早已死去。技术人员成功对接了一个外部数据接口,开始下载数据。
然而,就在数据下载到一半时,异变突生!
那个沉寂的浮标,内部突然亮起了微弱的、不祥的红光!一阵刺耳的、非人类的警报声(更像是某种器官的哀鸣)通过通讯频道传回了“希望号”!
紧接着,浮标表面打开了许多细小的孔洞,无数只拳头大小、形似机械蜘蛛、复眼闪烁着红光的小型单位蜂拥而出!它们如同潮水般扑向侦察艇,用锋利的附肢和能量切割射线疯狂攻击艇身!
“是自动防御无人机!浮标被激活了!”侦察艇驾驶员惊恐地大叫!
侦察艇的护盾瞬间过载,艇身被撕开一道道口子!
“开火!掩护侦察艇撤退!”马尔科船长立刻命令。
“希望号”的炮塔喷射出火舌,将成片的机械蜘蛛打爆。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而且极其灵活,很难全部拦截。
更糟糕的是,浮标的红光越来越亮,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开始汇聚!
“检测到高能反应!浮标主武器正在充能!目标是‘希望号’!”传感器官大喊!
“紧急规避!最大护盾能量集中舰首!”马尔科船长额头见汗。
只见那浮标头部那个“眼睛”标记猛地亮起,射出一道粗大的、暗红色的能量光束,直冲“希望号”而来!
“希望号”险之又险地偏转舰身,暗红光束擦着护盾掠过,逸散的能量让护盾剧烈荡漾!
“不行!必须摧毁那个浮标!不然我们都会被耗死在这里!”雷娜焦急地喊道。
常规武器对浮标厚重的装甲效果有限。而零还在昏迷中,无法动用虚无之力。
就在这时,苏晚盯着屏幕上那个浮标,尤其是它头部那个“眼睛”标记,心中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应。那个标记……似乎与“钥匙”有某种微弱的共鸣?
她来不及多想,冲到一个通讯器前,对侦察艇喊道:“尝试将‘钥匙’的能量频率广播出去!快!用通用数据通道!”
侦察艇上的技术人员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照做了。他们将“钥匙”的独特能量特征(苏晚之前提供过基础数据)通过一个非加密的公共频道,朝着浮标的方向广播了出去。
奇迹发生了!
当“钥匙”的能量频率接触到浮标时,浮标内部的红光猛地闪烁起来,变得极不稳定!那些正在疯狂攻击的机械蜘蛛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和混乱!
浮标头部正在汇聚的第二次主炮攻击,能量也骤然消散!
似乎,“钥匙”的能量,对这个“建筑师”的造物有某种权限识别或干扰作用!
“有效!”欧文博士大叫,“继续广播!加强信号!”
“希望号”也加入了广播,强大的信号放大器将“钥匙”的频率笼罩了整个浮标。
浮标的红光彻底熄灭了,恢复了死寂。那些机械蜘蛛也如同失去了动力,纷纷漂浮在太空中,不再动弹。
危机解除。
侦察艇趁机脱离了接触,带着部分下载的数据返回了“希望号”。
经过分析,下载的数据虽然残缺,但确实包含了一段通往星云内部某个特定坐标的航线图。那个坐标,被标记为“终端接入点”。
他们找到了路!
然而,在检查浮标最后时刻的系统日志碎片时,技术人员发现了一条令人不安的记录:
【……警告……未知协议入侵……核心指令被篡改……防御系统指向性错误……】
【……最高优先级警报……‘收割者’印记检测……重复……‘收割者’印记……】
【……最终指令……启动自毁……防止数据落入侵……】
日志到此中断。
浮标的防御系统,是被“收割者”篡改的?它们早就盯上了这里?那最后的自毁指令成功了吗?
所有人看着那片沉寂的浮标和远处诡秘的织网星云,刚刚找到方向的喜悦被一股更深的寒意所取代。
“收割者”的阴影,似乎早已笼罩了这片星域。
他们的前路,注定不会平坦。